余哲東走在臨近村莊的小路上,在蔚藍天空的襯托下。正午的陽光映襯著他嬌小而又不失堅韌的體軀,與村莊外圍呼呼冒著黑煙的磚窯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天空中潔白無瑕的白云在黑煙的影響下,仿佛也染上了絲絲黑色。
余哲東對三姨徐情家這邊的村莊并不陌生,小時候,哲東的媽媽徐瑞經常帶哲東來他三姨家串門。哲東沒有往三姨家趕,徑直去了三姨家的磚窯廠,因為他知道這會兒,三姨肯定還在窯上忙活。
進入村莊四輪機器的轟鳴聲不絕于耳,有拉坯的、有送成磚的,各自忙碌著。
余哲東微笑著朝駛來的機動四輪車招了招手,笑著說道:“小叔,送磚去啊”
出門在外遇到年齡稍大些的長輩,小叔便成了一種尊稱。余哲東稱小叔的這個人是三姨奶家顧的。余哲東三姨徐情和三姨父李忠泉兩個人開的磚窯場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靠他們兩個根本忙不過來。就顧了同村還沒開磚窯廠的小虎。小虎以后也想開個磚窯廠,由于沒有開磚窯廠的經驗,就想著先到三姨家學習學習。
被余哲東稱小叔的小虎,駕駛著機動四輪車,嘴里叼著煙,身穿藍色短袖,因為四輪車的噪音太大,沒有聽到余哲東說的什么。也微笑著張了張嘴擺了擺手,好像在說,哲東來了。
余哲東也沒有聽到他說的什么。在村子里他們都是這樣打招呼的,不可能因為打個招呼就要把機器停了,況且停了的話還要重新手搖啟動。耽誤時間不說還很耗費體力。對于這種打招呼方式,余哲東已經見怪不怪了。
車上拉的是剛出窯沒多久的紅磚,經過余哲東身旁的時候,一股暖流從余哲東身上穿過,似乎還能感受到紅磚剛出窯后的余溫。
正午時分余哲東來到了三姨家的磚窯廠。每次來到磚窯場的院子里,張哲東都會不自覺地用衣服來遮住口鼻。由于北方氣候干燥少雨,院里面的土路每天被車子壓來壓去,壓的多了上面就形成了一層土面。每當有車子經過時隨著車輪的轉動,加上風輕輕吹過,那層土面就會被帶到空氣中。使得院子里充滿了灰塵。
余哲東離老遠就能看到三姨徐情上身穿了個灰色單薄外套,下身配了個米黃色的褲子。搭配上自己手工制作的帆布鞋。戴著草帽圍著頭巾在磚窯廠忙碌的身影。雖包得很嚴實余哲東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余哲東走到徐情的面前叫道:“三姨”
在去三姨家之前,余哲東的媽媽徐瑞已經跟妹妹徐情提前打過招呼了。
見到余哲東的到來,徐情有些驚訝地趕忙放下手頭的工作。脫去戴著的手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趕忙接過徐哲東的行李。一邊拍大腿一邊有些愧疚地說道:“哎呀!小東你看我這兩天忙的都忘記今天你要來了。也忘記去村口接你了。”
余哲東回應道:“三姨沒事,我來過那么多次了,知道地方,走過來就好了,再說了也不是很累。”
徐情追問道:“走這么遠了,渴不渴啊,走先回家。”說完徐情帶著余哲東就往家里趕。
余哲東回道:“不渴,路上帶的有水壺”
出了院子塵土稍微少了些,徐情把蒙在頭上的圍巾取下。甩了甩身上的塵土說道:“小東想吃什么,三姨給你做。”
余哲東想了想說道:“三姨,要不今天我們吃撈面條吧。好久沒吃三姨做的撈面條了。”余哲東說完肚子就咕嚕嚕叫了起來。
聽到余哲東肚子咕嚕嚕叫,徐情笑著摸了摸哲東的頭。
說道:“好啊今天剛好你來了。我去買只雞當做臊子,就當是為你接風了。”
哲東三姨徐情家在那個年代算得上富裕家庭了。在那個年代有好多家庭都還吃不上白面,只有每年的春節才吃得上肉。哲東三姨家在那時已經是吃穿不愁了。原本以為她們家會這樣一直富裕下去….唉,有些事情誰又說的清呢。
余哲東聽三姨要買只雞連忙微笑著說道:“謝謝三姨”
三姨笑著又摸了摸哲東的頭,說道:“謝啥,來三姨家了三姨肯定要好好招待呀,以后把這里當成自己家就好了。”
看得出來徐情對哲東這個小外甥充滿了溺愛和喜歡。
徐情的家離窯場還有一段距離,在村子里面。兩個人來到村莊里面,映入眼簾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雖已是正午卻還能看到一個個忙碌的身影。
兩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不時有人打招呼,說道:“小情,家里來妾了”
徐情回應道:“嗯我小侄兒來了。”
路上見到有拉著架子車上坡的,余哲東的三姨徐情拿著行李不方便。會示意余哲東去推一下。在后面推車的女人瞬間感覺一輕。
徐情順便說道:“四嬸,出磚了啊,今天出的磚挺好啊。”
抬頭一看是徐情和哲東來了。四嬸扯著尖細的聲音謙虛地笑著回答道:“好啥,馬馬虎虎吧!小東啥時候來的啊。”
哲東笑著回了句剛來之后,就沒再說什么,四嬸名叫趙小勤身穿一身灰色衣服,雖布滿了補丁,但整體看上去還挺干凈利落的。
前面拉車的李洲遠也問了句:“小東,這次來打算待多久啊。”
余哲東回應道:“這次來是幫三姨家干活呢。”
聽余哲東說是來干活,李洲遠有些驚訝的追問道:“不讀書了嗎小東?”
余哲東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不不想讀了。”
李洲遠聽出來余哲東有些不好意思。搖頭嘆息了一下。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自己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不讀書將來會吃虧的啊。
李洲遠的兒子李文碩在城里讀大學呢。家里老兩口省吃儉用地供著李文碩。老兩口想著等兒子出息了就享福了。每每想到這里就充滿了干勁。
隨著爬坡路逐漸平緩,在爬完最后一個坡之后。余哲東緩慢地松開了推著架子車的雙手。徐情的四嬸客氣的說道:“謝了小東,這孩子真懂事。”
余哲東的三姨徐情接過四嬸的話說道:“客氣了四嬸,都鄉里鄉親的這有啥。”說罷朝著他們揮了揮手說道:“走了啊四叔四嬸。”
李洲遠和趙小琴兩口子,同時回了句好的。然后笑著朝這邊點了點頭,都沒再多說什么推著車走了。
八十年代那會機械化比較少。整個村子能買的起機動四輪車的人也沒有幾個。很多都是拉著架子車,有拉土的、有拉胚的、還有運輸成磚的。男的在前面拉女的在后面推。條件稍微好一點的會養一個牲口來拉,或許是怕牲口累著。遇到上坡時男的在前面牽引著牲口,女的還是在后面推著車。
村子里有許多小磚窯廠,一次只能出個幾千磚,像余哲東三姨家,一次出幾萬磚的,整個村子除了那個許多人投資的大型磚窯廠,個人開的中型磚窯廠總共也沒有幾個。
由于機動四輪車少,村里沒有機動四輪的人家,會把各自燒出來的磚統一放到一個地方積攢起來。放的時候他們會隔開來,不然到時候分不清誰家是誰家的就麻煩了。等到積攢的多了,就會聯系村里有機動四輪車的幫忙送一下。也不會讓人白送,會給人家一些錢算辛苦費。也有人直接比市場價低一點賣給有四輪車的。這樣的話就不用自己去聯系訂單了。
省事的同時也就有了另一種職業。二道販子,有人專門買一臺機動四輪車,來收購小型磚窯廠燒出的成磚。可以看到在村子里集體放磚的地方,停了一排機動四輪車大概有個十幾輛吧。全都是等著買磚的,他們有的買來之后,為了賣個好價錢會跑好遠去銷售。行情好的時候跑一趟比燒磚還要賺錢呢。行情差的時候就不會跑太遠了。
也有會出現搶貨的現象,因為他們都同時聯系好了訂單。而貨卻沒有多少,到這時候雙方就會大打出手。先是把對方祖宗問候一遍,然后你一拳我一腳的大打出手。最后搞得人家貨主也不知道要賣給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