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初步破譯出的線索，電訊組迅速調整了監聽重點。

他們開始鎖定特定的發報頻率和具有相似“指法”特征的信號源，希望能截獲更多與“東”、“客”、“棧”相關的，尤其是結構更完整的電文。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特務處內部，關于第三組在顧佳影領導下，由劉灞橋提供了關鍵線索，再次立下大功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不脛而走。

劉灞橋聽到風聲，嘴角微微上揚，心里卻也多了一分警惕。

這風頭出得太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盯著他的人多了，說不定還能幫他擋擋災呢。

劉灞橋的名字，最近在特務處出現的頻率，比茅房的蒼蠅還高。

走到哪兒，都能感覺有目光黏在自個兒身上。

羨慕的，嫉妒的，探究的，五花八門。

戴老板親自簽發的嘉獎令，那紅頭文件，墨跡還沒干透呢，就像長了腿似的，跑遍了特務處的大小科室。

劉灞橋，晉升中尉軍銜，出任第九行動隊副隊長。

這消息，簡直比往滾油鍋里扔了塊冰坨子還炸裂。

第九隊隊長龍曉云，那也是尸山血海里滾了多少年，才熬到個隊長。

現在倒好，隊里憑空掉下來一個副隊長，還是戴老板欽點的，更是個嘴上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

劉灞橋心里門兒清，這背后少不了顧佳影的力薦，當然，也少不了他自己實打實的功勞。

他美滋滋地想，這下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特務處那些犄角旮旯，但凡有倆人湊一塊兒，十有八九在咂摸這事兒。

“聽說了沒？劉灞橋！就博古齋那案子，捅出大簍子那個！”

“嘖嘖，這小子是坐了竄天猴吧？直接副隊長了！”

“還是中尉！跟咱們這些熬白了頭發的老家伙一個級別了！”

一個明顯是老資格的行動隊員，嘬著發黃的牙花子，酸溜溜地說：“戴老板這手筆，真是大方。”

旁邊一個年輕點的撇撇嘴：“誰讓人家命好，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唄。”

另一個像是知道點內情的，壓低聲音：“運氣？我看是第三組那位顧長官，手腕不一般。”

“那倒是，能讓戴老板這么破格提拔，沒點真章，光靠運氣可不行。”

劉灞橋聽著這些酸話，心里卻不以為然。

讓他們說去，嘴長在別人身上，功勞可是實打實記在他劉灞橋頭上的。

更讓其他人眼珠子發紅的，是緊隨嘉獎令而來的另一道命令。

最新式的電訊偵測設備，優先配發給第三組。

這下，特務處上下議論的聲浪更大了。

“又是第三組優先？”

“憑什么啊？咱們二組的設備，還是上次他們換下來的破爛呢！”

一個戴著深度眼鏡的老報務員，忍不住抱怨：“咱們這臺老爺機，聽個蚊子叫都得豎起耳朵，人家直接鳥槍換炮了！”

旁邊立刻有人捅了他一下：“小聲點！想去洗茅房啊？”

那老報務員悻悻然閉了嘴，端起搪瓷缸子猛灌一口涼白開，澆滅心頭的火氣。

當然，也有人看得明白。

“沒辦法，誰讓第三組能啃硬骨頭呢。”

“聽說這次是直接摸到了日諜新密碼的門道，跟那本《金剛經》有大關系。”

“劉灞橋就是提供了那本經書，還點破了博古齋賬本的關鍵，這功勞，給個副隊長都嫌小！”

“是啊，能破譯電報，這可是挖心掏肺的活兒，比抓幾個小魚小蝦厲害多了。”

身處風暴中心的劉灞橋，領到任命狀和嶄新的中尉領章時，還有點暈乎乎的。

那領章，透著一股子威風。

他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是熱乎乎的。

副隊長！中尉！

他劉灞橋，也算是在這金陵城里，混出點名堂了！

龍曉云看著這位新出爐的副手，臉上笑開了花，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劉副隊長，恭喜恭喜！以后第九隊，可就仰仗你了！”

龍曉云是真心替他高興，自家兄弟出息了，他臉上也有光。

劉灞橋趕緊一個立正，啪地敬了個禮：“隊長您太客氣了！以后還得您多多指點！您叫我灞橋就行，副隊長什么的，聽著生分。”

龍曉云哈哈大笑：“好小子，會說話！行，以后咱們兄弟倆，并肩作戰！”

這份嘉獎和資源的傾斜，無疑給壓力山大的第三組打了一針強心劑。

也讓整個特務處的人都掂量清楚了。

挖出“蝎子”這條潛伏在金陵的毒蛇，是戴老板現在最看重的事。

誰能在這上面立下大功，誰就能一步登天。

平靜的水面下，各種心思都活泛起來，暗流洶涌。

一些平日里關系微妙的部門，或是眼紅第三組風頭的同僚，投來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劉灞橋明顯感覺到，來自暗處的視線，似乎又增多了幾道。

有審視，有好奇，自然也少不了幾分不懷好意。

他心里琢磨著，這“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還真是半點不假。

不過，他劉灞橋也不是吃素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要想在他背后下黑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一日，劉灞橋在走廊里碰到了龍曉云。

龍曉云把他拉到一旁，低聲向他提及了電訊組的最新進展和顧佳影部署的排查行動。

末了，龍曉云看了一眼四周，壓低聲音：“灞橋，破譯密碼固然是好事，但這也意味著，我們離那幫日諜的核心越來越近了。”

他頓了頓，眼神里多了幾分凝重，“越靠近核心，敵人就越兇狠，手段也越毒辣。你現在風頭正勁，靶子也亮，務必更加小心謹慎，千萬別讓人抓了把柄，知道嗎？”

劉灞橋心中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

“多謝龍大哥提醒，我明白。”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過幾天我去你家蹭飯啊！嘗嘗嫂子的手藝。”

龍曉云說的是肺腑之言，劉灞橋心里跟明鏡似的。

自己現在的確是風頭太盛，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那份中尉任命和副隊長的職位，既是潑天的榮耀，也是沉甸甸的壓力，更是無數雙眼睛盯在背后的無形風險。

不過，他劉灞橋也不是泥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