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水深，魚夠大

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劉灞橋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吼吼地安排人手去蹲守或者想辦法潛入。

他知道，對付這種藏在商界里的老狐貍，用蠻力是下下策，得動腦子。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攤開一張白紙，叼著煙開始琢磨。

首先，他讓手下人去實業(yè)部，把恒源商行能查到的公開資料全調(diào)了出來。

股東是誰，負責(zé)人叫什么，做什么生意，這些年交了多少稅……

接著，他又動用特務(wù)處的內(nèi)部渠道，搞到了恒源商行的主要供應(yīng)商和客戶名單。

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攤在桌面上，像玩拼圖一樣，試圖從里面找出不合常理的蛛絲馬跡。

“王康年……”劉灞橋的指尖停在恒源商行經(jīng)理的名字上。

這人的履歷平平無奇，卻能在恒源商行一成立就當上經(jīng)理，還手握實權(quán)，這本身就透著古怪。

根據(jù)信息分析下來，劉灞橋腦子里漸漸勾勒出了恒源商行的運作模式。

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恒源商行有一條相對固定的“垃圾處理”線路。

每周固定三次，總有幾輛卡車從恒源商行的倉庫開出來，名義上是運送“損耗物資”到城郊一個早就廢棄的破倉庫去處理。

可劉灞橋偷偷比對了他們報備的記錄和手下隊員實際觀察到的情況，發(fā)現(xiàn)無論是運輸?shù)念l率還是物資的數(shù)量，都遠遠超過了正常“損耗”該有的范圍。

“廢棄倉庫……損耗物資……”劉灞橋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這哪是處理垃圾，分明就是“賬房先生”轉(zhuǎn)移資金或者秘密物資的暗道！

目標，越來越清晰了。

劉灞橋?qū)⒆约旱姆治龊桶l(fā)現(xiàn)，條理清晰地向顧佳影做了詳細匯報。

他重點指出了恒源商行利用廢棄倉庫處理所謂“損耗物資”的異常舉動，以及那個經(jīng)理王康年的可疑背景。

顧佳影聽完匯報，看著劉灞橋，這小子總能找到刁鉆又直擊要害的角度。

她點了點頭，語氣里卻告誡：“你的思路很敏銳，灞橋，但記住了，越是聰明，越要知道什么時候該收斂鋒芒。”

“有些水太深，利益盤根錯節(jié)，不是我們能輕易碰的，別引火燒身。”

劉灞橋心里微微一動，聽出了顧佳影話里的深意，自己這把刀很鋒利，這是怕掌控不住自己，敲打他呢。

他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恭敬領(lǐng)命的樣子：“是，長官教誨，屬下謹記在心。”

他隨即提出了自己的下一步計劃：“長官，我建議，對城郊那個廢棄倉庫進行一次夜間秘密偵查，看看里面到底藏著什么貓膩，也好印證我們的推測。”

顧佳影沉吟了片刻，說道：“可以，但行動必須計劃周全，把你的詳細行動方案報給我，我親自批。”

“是！”

離開顧佳影的辦公室劉灞橋，立刻找到龍曉云。

兩人腦袋湊在一塊，就著那張簡陋的倉庫區(qū)地圖，反復(fù)推敲著潛入路線和撤退方案。

“龍長官，這次行動非同小可，咱們得像鬼一樣摸進去，不能驚動任何人。”劉灞橋壓低聲音，指尖在地圖上劃過。

龍曉云咧嘴一笑：“放心吧，灞橋，咱們手下那幫小子，別的本事沒有，鉆墻角掏耗子洞的功夫都是一流的，保證比貓還輕。”

劉灞橋心里的小算盤又開始轉(zhuǎn)動，這恒源商行牽扯這么深，要是真能在倉庫里抓到王康年那只老狐貍，再順藤摸瓜把軍方那條線也給揪出來，那功勞可就大了去了。

到時候別說副大隊長，說不定還能往上再挪挪。

當然，風(fēng)險也跟著水漲船高。

就在他琢磨著怎么把風(fēng)險降到最低，收益提到最高的時候，負責(zé)盯梢的小黃一陣風(fēng)似的沖進了辦公室，臉上的表情既興奮又緊張。

“劉長官！龍長官！有情況！”

小黃喘著粗氣，一口氣把話說完：“剛才我們的人親眼看到，恒源商行的經(jīng)理王康年，在德云樓的雅間里，跟一個穿軍裝的胖子吃飯！”

“那胖子肩上扛著兩毛二，看樣子是后勤部的官兒！”

軍方后勤部？校官？

劉灞橋和龍曉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乖乖，這案子越來越燙手了。

本來以為只是幫日本人洗白銀錢，現(xiàn)在居然還跟軍方的物資貪腐攪和到了一起。

“他娘的，我說恒源商行怎么那么囂張，原來后面有穿軍裝的撐腰！”龍曉云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劉灞橋心里卻是一動，這水是深，可魚也夠大啊。

要是能把這案子辦成了，那他在特務(wù)處的地位可就徹底穩(wěn)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將這個新情況向顧佳影做了緊急匯報。

顧佳影聽完，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眼神明顯冷了幾分。

她沉默了片刻，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嗒、嗒的輕響。

“軍方后勤部……王康年……”她輕聲重復(fù)著，似乎在評估這個新變數(shù)帶來的影響。

“看來，這個‘賬房先生’，手伸得夠長的。”顧佳影抬起眼，看向劉灞橋，“不光幫日本人管錢，還幫著某些軍方的蛀蟲銷贓。”

她的語氣依舊平淡，但劉灞橋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重量。

“長官，那我們夜探倉庫的計劃……”劉灞橋試探著問道。

“計劃不變。”顧佳影的回答很干脆，“而且，要抓住這個機會。”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王康年敢跟軍方的人攪在一起，說明那個倉庫里的東西，絕對非同小可。”

“這次行動，不僅要查清日諜資金的流向，還要把軍火物資貪腐的證據(jù)一并拿到手！”

“但是，”她話鋒一轉(zhuǎn)，加重了語氣，“行動必須更加隱秘，尤其是那個軍官，在沒有確鑿證據(jù)和我的命令之前，暫時不要驚動他，明白嗎？”

“屬下明白！”劉灞橋挺直身體，大聲應(yīng)道。

他知道顧佳影的顧慮，這事牽扯到軍方，一旦處理不好，很可能引火燒身。

從顧佳影辦公室出來，劉灞橋感覺空氣都變得有些凝重。

他找到龍曉云，把顧佳影的最新指示傳達了一遍。

龍曉云聽完，氣得直罵娘：“這幫天殺的王八蛋！老子在前線跟小鬼子拼命，他們在后方發(fā)國難財！真他娘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