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處的審訊室。

幾個老審訊員輪番上陣，對著那個日本女諜白玲蘭，卻始終沒能撬開她的嘴。

劉灞橋站在單向玻璃后面觀察了一會兒，之前的審訊員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沖著他搖了搖頭。

顧佳影那邊似乎也沒指望能立刻從白玲蘭口中得到什么核心機密，只是例行公事地審問。

“我來試試。”劉灞橋推門走了進去。

白玲蘭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明顯的輕蔑。

這個年輕人，在靜心園見過，后來在華通公司門口親手抓了她。

她記得他，那個偽裝成南洋富商代表的特務。

劉灞橋沒急著開口，只是拉過一張椅子，在白玲蘭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

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旗袍換成了囚服，頭發(fā)有些凌亂，手腕上還纏著紗布，但那股子高傲和狠勁兒絲毫未減。

“白小姐，”劉灞橋吐出一口煙圈，語氣輕松得像是在拉家常，“聽說你在里面不太配合，何必呢？你覺得，你的那些‘朋友’，還會來救你嗎？”

白玲蘭冷哼一聲，別過頭去，看著墻壁，一副懶得理睬的樣子。

劉灞橋心里琢磨著，硬碰硬看來沒用，這女人心理素質(zhì)極強，一般的威脅恐嚇對她無效。

得換個思路。他想起了那個蝎子戒指，想起了她在金陵女子學校當校董的事。

“其實吧，我挺佩服你的。”劉灞橋換了個話題，語氣里帶著幾分“真誠”，“一個女人，能在金陵攪動這么大風浪，把趙立春這種老狐貍玩弄于股掌之間，不容易。聽說你還熱心教育？嘖嘖，真是……多才多藝。”

白玲蘭的眼角似乎抽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說話。

“可惜啊，”劉灞橋繼續(xù)說道，聲音壓低了些，“你那些‘學生’，怕是等不到她們敬愛的白校董回去了。還有你那個華通貿(mào)易公司，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被查封了吧？賬本，客戶名單……嘖，想想都頭疼。不知道你那些‘生意伙伴’，現(xiàn)在是不是也在瑟瑟發(fā)抖？”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白玲蘭的反應。

“不過話說回來，”劉灞橋話鋒一轉(zhuǎn)，身體微微前傾，“趙立春貪的那些錢，數(shù)目不小，但好像跟你經(jīng)手的比起來，還是差了點意思。”

“尤其是那筆最后準備運出去的‘貨款’，我們查了很久，資金流向很模糊啊。白小姐，你做生意這么厲害，總得有幾個信得過的‘老地方’，處理這些見不得光的錢吧？”

他刻意加重了“老地方”三個字，眼睛緊盯著白玲蘭。

白玲蘭猛地轉(zhuǎn)過頭，眼神銳利如刀：“你到底想說什么？”

“沒什么，”劉灞橋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就是好奇。畢竟，像你這樣的人物，總不能把錢都藏在床底下吧？那也太……不符合你的身份了。”

“聽說，有些喜歡玩‘雅’的，喜歡把錢換成些古董字畫什么的，放在那些不起眼的鋪子里，既能保值，又方便轉(zhuǎn)移。你說呢？”

白玲蘭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雖然只有一瞬間，但還是被劉灞橋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生硬地回了一句，再次扭過頭去。

成了！劉灞橋心中暗喜。

雖然她什么都沒承認，但剛才那一瞬間的反應，已經(jīng)足夠說明問題。

看來，古玩店這條線索，方向是對的。他站起身，撣了撣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行吧，既然白小姐不愿意聊，我也不勉強。你好自為之。”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審訊室。目的已經(jīng)達到，再待下去也沒意義。

審訊完畢，劉灞橋來到了顧佳影的辦公室。

“長官。”

顧佳影抬起頭，目光清冷地看著他：“有結(jié)果了？”

“結(jié)果嘛，嘴上是沒問出來。不過，卑職用了點小小的心理戰(zhàn)術(shù)。”

他清了清嗓子，“我故意提到，像她這種人物，處理那些不干凈的錢，總不能藏床底下，或許會換成古董字畫，放在些不起眼的鋪子里。”

“您猜怎么著？”劉灞橋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她當時那眼神，雖然只有一剎那，但絕對是慌了！”

“她嘴上當然不承認，但我敢肯定，古玩店這條線，絕對有門道！”劉灞橋拍了拍胸脯，語氣篤定。”不錯，你來之前正好情報處來了消息，確認白玲蘭在被捕前，曾數(shù)次秘密光顧城南一家名為‘聚寶齋’的古玩店。”

說完，顧佳影從抽屜里取出兩根金燦燦的小黃魚，放在桌上，推向劉灞橋。

“灞橋，這次你功勞卓著，白玲蘭和趙立春的案子，你居功至偉。這是處里給你的特別獎勵。”

劉灞橋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像是被點燃的燈泡。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了狂喜。

乖乖，兩根小黃魚！這可是實打?qū)嵉挠餐ㄘ洠?

他連忙挺直身體，一個標準的立正敬禮，聲音洪亮：“謝謝長官栽培！卑職一定再接再厲，為黨國效死！”

顧佳微點了點頭，心中暗自記下一筆：“能力突出，機敏靈活，但對物質(zhì)獎勵反應過于熱切，目的性強，需繼續(xù)觀察引導。”

劉灞橋拿著兩根小黃魚，他掂量著手里的分量，心里的小算盤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

兩根黃魚，按照現(xiàn)在的市價，少說也能換幾百塊大洋。

妹妹曉琴在金陵女子學校的學費、生活費，這下有著落了。

家里也能添置些東西，改善改善伙食。

快過年了，走親訪友，打點人情，哪樣不需要錢？

他捏緊了手里的小黃魚，暗下決心，得好好利用特務處這個身份，找機會多撈點“外快”，積累自己的“事業(yè)”。光靠死工資，猴年馬月才能出人頭地？

“灞橋，別光顧著高興，”顧佳影看著他，語氣嚴肅起來，“我這里有一個新的任務交給你。”

“長官請指示！”劉灞橋立刻立正。

“你去聚寶齋，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線索。”

“聚寶齋？”劉灞橋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