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
安樂睜開眼，看到青年仍然坐在高背椅上，安然無恙。
在他身旁，桌布殘留幾個彈孔，甲板也有子彈的痕跡，看來是她剛剛過度緊張導致射偏。
她松了口氣，只覺得手腳發軟，甚至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會開槍。
相比較她的輕松，大副卻如同墜入冰窟，冷的像是一尊凍在座上的冰雕，許久沒有動彈。
旁人沒有看清，可他坐在旁邊，倚靠過人的動態視力看的分明，槍口確實對準青年，沒有偏移，子彈也按照彈道射出。
但是在將要靠近對方的時候，子彈卻詭異的改變彈道，向周圍偏轉，最終沒有命中。
這是什么？
是某種特殊能力，還是巫術的效果？
如果這種能力可以偏移彈道，那他能不能把子彈折返回來，是否可以抵御火箭筒或者炸彈的直接性大范圍襲擊？
可是誰敢在船上爆破？
大副在腦海里預演一副畫面，他布置包圍圈，使用火力網圍殺對方，使用機槍和短管沖鋒槍等武器，埋設微型炸彈。
如果子彈無效，全部被偏轉，最終造成的破壞和損失將難以承受。
在相對狹窄的走道，也不可能動用太強的武器，對方也不會給機會。
以他的身手，只要搶占一個火力點，就能輕易展開屠殺。
最麻煩的是他不想著殲滅人員和他們硬耗，而是像個刺客般在船體內游蕩和尋覓獵物。
大西洋上的拉撒路號將成為移動的鐵棺材，他們要被一點點耗死。
更大的概率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經殺破重圍，執行斬首。
哪怕就在這里坐著，有十幾條槍瞄準對方，大副也不能感受到絲毫的安全感。
他們武器受限，可對方卻仍然手持槍械，手握死神的長鐮。
而且誰也不知道，這手本事是不是全部的能力。
正當大副憂慮的時候，一把左輪被擺在他的面前，彈巢彈出，已經填滿六顆子彈。
他回過神，看到‘霍爾’僵硬的站在一邊，黑西裝的青年朝他指了指，示意他開槍。
西門仍然沒有動彈，只是淡淡地說：“我已經說過一次，這種行為不合規矩，我不可能在戰爭開始前，向客人開槍。”
“如果不想開槍，現在讓我們重新談談吧。”
這個驕傲的年輕人點著桌面的手槍，目光審視著大副的表情：
“西門先生，你愿意付出什么籌碼，讓我在戰爭里保持中立？”
西門意識到，這個人并不是傲慢，他是自知的強者，動搖局勢的第三股勢力。
安德烈愚蠢的選擇讓他從敵人變成中立者，但仍然有可能選擇在關鍵時刻倒向對方。
他必須付出籌碼或做出選擇，讓對方不會再支持安德烈。
至少在事情結束之前，暫時穩住他。
“一件煉金道具。”西門摘下銀色十字架項鏈，放在桌子正中間，挨著左輪手槍。
“真·十字架的仿品，現代煉金實驗室的產物，其效果為：使用者遭受危及生命的傷勢時，在無外力干涉下，穩定并保持當前狀態，阻止傷勢惡化。”
“想要使用它，需要念誦一句‘密語’，否則只是普通的十字架掛飾，沒有任何效果。”
“其名為：拉斐爾的垂憐。”
老人的手指點在十字架表面，銀色的十字架開始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周圍充斥某種香料被焚燒時產生的氣味。
大副移開手指，將十字架推給羅素，“我們先將它交付給你，密語則等到事情結束后，交易完成時再進行告知。”
“除了這個籌碼再搭上一條消息——拉撒路號確實一直在舉行血祭，安德烈船長即是主持者，而我們是為了結束這場荒誕又血腥的儀式。”
“這些籌碼，是否能夠讓你保持中立，不參與我們的戰爭？”
羅素沒有看十字架，而是端詳老人的模樣，他衣冠整齊，黑色教袍毫無褶皺，坐姿端正，神情冷冽肅穆，連瞳孔里都透著一種殉道式的虔誠與執著。
海風從他的背后吹來，壯闊的大西洋成為紅色高背椅的背景。
這種人實在不像水手，倒像是某個宗教的樞機主教或殉道者。
“同意。”
羅素招招手，讓站在旁邊的安樂過來，“去我的房間，找貝蒂，把我的東西拿過來。”
“我們需要商議細節，規定雙方的行動范疇，確認違規條例。”
大副沒有異議。
合同這種東西，在正式開戰之后不過是一張廢紙，其效力源于雙方持有的武力是否能確保最初商談的條例得以實施。
簽署這個東西，對他們而言，更多是確保戰后利益的分配，不至于陷入爭執和內戰。
不過，以個人角度而言，西門很喜歡這種做法，劃定規矩，而后就在規則之內活動。
很快，女孩就一路小跑著回來，懷里抱著一沓紙張、幾支簽字鋼筆和一瓶特殊的墨水。
羅素從她手里接過東西，開始和大副商議詳細的內容，使用特殊的墨水書寫和記錄。
他過去聽老師說過，有些很少見的人，會在即將展開廝殺之前，仍舊保持自己的體面和優雅。
他們面對戰爭，不會恐懼和怯弱，也不會興奮和激動，只會平靜的投身其中，近乎殉道式的行動，不會在乎制造出多么殘酷的慘狀，也不會為任何光輝的勝利而感動。
他們永遠守著一套自己的規矩，活在規則的框架里，直至由生到死，完成最后的一件事。
西門應當就是這樣的人。
雙方在文件上簽署各自的姓名，走完整個儀式，結束談判。
“合作愉快，西門先生。”青年面無表情，舉起酒杯。
“合作愉快，羅素先生。”
老人神情肅穆，按照禮節伸出手，同對方相握，認可對方。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他真的很想拉攏對方加入先導會。
“密語將在戰爭結束，安德烈死亡后交付，希望我們互相遵守規矩，不要干涉對方。”
“在今晚的宴會上，我們將會正式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