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東北面有家漫咖啡，地方寬敞，裝修簡約，又開放吸煙，是影視工作者喜歡洽談業務的聚會之地。

坐在這里喝杯咖啡，經常可以聽到周圍傳來的驚人之語。

“這個戲是陳昆主演，未來票房至少3億起！”

“定了！導演是劉韋強，主演是甄梓丹，8月底開機，我沒事忽悠你干啥？”

“不是，我們這戲成本8千萬，已經很節約了，你要再去找黃勃，徐錚那些，不追個4、5千萬擋不住！用英噠老師來演也一樣的！”

還有最裝逼的一類話。

“不行，昨個跟小剛喝得有點多，明天一早還要見凱歌，今天得早點回去歇了。”

反正說話不管真假，這里影視從業人員多是真的。

所以有很多空閑的影視人，喜歡到這里來呆著，指望能遇到熟人，打聽點業內情報，找到項目機會。

3、4月份是電影淡季，宣傳業務不多，但腦子活絡的人都在拼命找活，因為暑期檔電影大多都在這個時間開始準備宣發工作。

陳立志此時剛創業不久，生意比較清淡，也湊在宣發人聚集的大桌上喝水聊天。

這些人大多都是散戶，借著討論各檔期局勢來收集項目線索。

今天桌上最出風頭的人叫茅輝，據說他已加入暑期檔電影《姬器俠》宣發組，分管網絡媒介相關工作。

全桌人幾乎都在拍他馬屁，哄他裝逼。

“茅哥！”

有個小平頭最會來事，假裝不懂地問，“《姬器俠》是港城名導劉鎮威拍的？主演是胡君，孫麗？”

茅輝滿意地點點頭：“是啊，這配置還行，在暑期檔有點機會…”

“這是大片啊！”

有個穿黃衣服的胖子搶在小平頭前恭維說：“茅哥你可別謙虛，劉鎮威那是大導，有耳朵的人都聽說過。這片只要檔期對，往那一立，首日排片20%起，票房至少干到2個億！”

“沒那么夸張，暑期檔還是有競爭的，還有很多片呢！”

茅輝說得謙虛，嘴巴卻笑得合不攏。

陳立志性格直率，插嘴附和說：“確實如此，今年暑期港城片不少，有部《竊聽瘋云》聽說質量不錯，還有部動畫片《麥兜想當當》，是系列電影，有市場基礎和口碑，也有票房潛力。”

茅輝眉頭微微一皺。

他是帶著項目來裝逼的，又不是來開會，根本不需要陳立志分析市場。

他揚起頭，用眼角掃視陳立志，冷笑著說：“《竊聽風云》肯定要跟我們檔期錯開，不會有影響。至于《麥兜想當當》，一部動畫片而已，能起什么波瀾，難道你覺得觀眾會在劉鎮威和動畫片中間選那只豬嗎？”

全場哄堂大笑。

陳立志也略有尷尬地低下頭。

正好眼前杯子空了，不如到邊上去續一杯冰水。

大桌上其他人也紛紛開始幫腔。

小平頭搶著說：“《姬器俠》和動畫片根本不是一個量級，要是同檔期上的話，完全可以無視這個對手，閉著眼睛平趟。”

“麥兜票房能過3000萬就算燒高香了！”有人囂張地叫嚷。

黃衣服胖子也說：“我敢打包票，要是兩個片一起上，《姬器俠》票房至少能翻麥兜五倍，要不然我在這店門口表演徒手倒立，不干到腦溢血絕不走！”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有個穿粉紅襯衫的人比較冷靜，看茅輝被捧得屁顛屁顛的，不失時機地問：“茅哥，你好歹也是分管網絡媒介的領導，我認識一些寫手，也有刷量、控評和刪帖的團隊，你看看能用上不？”

茅輝沖著他揚了揚下巴，給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找機會單聊，條件合適的肯定照顧自己兄弟做。”

粉紅襯衫看懂了眼神中的含義，也是懂事地點點頭。

小平頭立刻趁機說：“我親愛的茅哥，你知道我跑PR（公關）不錯，能不能給我也推薦下？”

黃衣服胖子緊跟著問：“我有硬廣資源，也能幫忙跑PR，有機會幫上忙嗎？”

其他人跟上節奏，七嘴八舌地拍起彩虹屁，想要討點機會。

一時間，大家猶如眾星捧月般，一張張笑臉全都對著茅輝。

“都別吵吵！”

茅輝拿出大佬派頭，環視四周說：“宣傳工作還在籌備，大方向都還沒有定，現在哪知道要什么人和資源？”

大家全都閉上嘴，強忍住拍馬屁的話，把一腔熱情都傾注到眼神里，巴巴地看著他，像是在宣誓忠誠。

茅輝很享受這種感覺。

他美滋滋地看著周圍，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故意拖了十幾秒鐘，這才笑著說：“好了，只要有活派出來，我肯定會想著兄弟們。”

他得意地揚起頭，攤開雙手：“畢竟這桌子人在暑期檔進組的，也只有我了，不然還有誰呢？”

“陳立志！”

一個響亮的聲音破空傳來！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茅輝更是氣得鼻子都歪了。

大家扭頭往邊上看去，發現是一個誰都不認識的青年，看上去文質彬彬的，但眉宇中透著一股讓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更可氣的是，這個人根本不關注桌子上其他人反應，只是看著陳立志說：“我叫柳云，你還不認識我，我有重要事情要跟你和樂洋談，你喊她趕緊過來，我有兩部電影的宣傳工作要交給你們去做。”

桌上的人徹底驚呆了。

茅輝也一時忘記自己還在氣頭上。

連陳立志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捧著冰水張了張嘴，沒有接茬。

柳云接著介紹說：“具體信息我還不方便透露，但兩部片同一類型，一部今年暑期，一部明年寒假，宣發是同一個主控方，自帶宣傳資源，我們提供執行服務，宣發預算暑期片按目標6千萬配，寒假片按8千萬配。”

陳立志嘴巴張得更大。

6千萬目標和8千萬目標都意味著是正經電影，會配置數額不小的宣發預算。

其他人也都眨巴著眼睛，感覺有點透不過氣。

這是什么談項目的節奏？

簡單，清晰，專業。

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忽悠。

他們都把眼光轉向陳立志，眼睛里閃現出羨慕和恭維神色，比剛才看茅輝時更加熱切。

畢竟他很可能要參與兩個電影項目。

而且聽起來是分管執行，權限比茅輝這種只管網絡媒介的要大得多。

茅輝雙手把住桌面，牙齒緊咬，身子微微發抖。

他心里酸酸的，又嫉妒又恨，發現自己的風頭完全給陳立志和柳云搶走了。

尤其是這個柳云，不知道看上陳立志什么，點名道姓就要找他，也不問問這邊還有工作經驗更豐富，資歷更好的自己。

他在心里暗暗詛咒，琢磨著要是哪天知道柳云和陳立志暑假發什么片的話，一定要弄弄他們。

陳立志不關心周圍人的反應，低頭想了片刻，突然問柳云：“我大概猜到你要做什么片了，但我有個問題，為什么你還要找樂洋來一起談？”

柳云笑著沒有回答。

未來江湖上都知道，陳立志和樂洋兩個人是互補的合作伙伴，只有雙劍合璧才能發揮出最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