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朋是個實在人。

他沒打算隱瞞：“是的，程總買下我的短片，打算開發系列片和動畫電影，想要得到炫動卡通的投資?！?

“我看過那部短片?！绷普嫘恼\意地贊揚說，“角色設計得很好，有親和力，在網絡上很受歡迎?！?

孫海朋張嘴吐出一個煙圈，笑得十分開心。

“你知道嗎，柳總，我做動畫的時候，一門心思只想做出讓大家喜歡的東西，讓觀眾覺得有趣?！?

他點了點煙灰：“事實證明這么做是對的！只有讓觀眾喜歡，人氣才會積累起來。”

柳云輕輕拍著他肩膀說：“孫導，我建議你一定要記住這種感覺?！?

“你做動畫，是要讓大家喜歡，讓觀眾高興。千萬不要反過來，只是自己覺得好看，強行要讓別人喜歡。”

他雙手在半空中畫了框，比劃出意思：“如果你想要賺錢的話，可以把‘讓觀眾喜歡’這幾個字打印出來，掛在辦公室，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他說完對著孫海朋點點頭。

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孫海朋掐滅煙頭，順手又掏出一根來續上，感嘆著說：“哎，動畫人實在太窮，搞創作掙不到錢，只有讓炫動卡通這種大公司來投資，才有機會把項目做下去，讓觀眾看到。”

柳云正等著他把話題引到炫動卡通。

他下巴沖著程海鳴揚了揚，像是在聊八卦：“你們程總挺厲害啊，不僅掌握到王總動態，還能把關系通到臺長那里，用我們那邊話講起來，叫做能量巨大?！?

孫海朋沒有回答，只是翹起大拇指，意思是程海鳴確實很強。

“程總他最近沒出差去過滬城嗎？我看他跟王總好像是第一次見?！?

“沒有！”孫海朋回答說，“我跟程總是去年開始合作的，公司開了之后還沒去過滬城?！?

“明白！”

柳云不動聲色地應了句，掏出手機說：“我下周要出差燕京，忘記提前跟客戶約時間了?！?

說完他開始打字，先給劉竣發了條短信，說明自己要去燕京出差，給他兩個時段選擇，問他領導什么時候有空。

隨后他給王雷發去條信息。

告訴他程海鳴去年買下動畫形象，開設公司，之后還沒有去過滬城。

這句話足夠王雷做出判斷。

程海鳴沒去過臺里。

他不可能在不跟臺長見面的情況下談成什么合作。

他更可能是扮豬吃虎，只為了能見王雷一面，當面許諾大額回扣來強行公關。

按照柳云的推測，程海鳴應該很善于鉆營，從源創動力或者其他渠道得到王雷行蹤，但他知道王雷很難約出來，只好抬出臺長名字來碰運氣，結果王雷處事穩妥，不敢輕易拒絕，要到現場來試探虛實。

也許王雷通過幾輪聊天也能試探出程海鳴的真面目。

但早點發消息給他，也能讓他早點安心。

叮！叮叮！

手機接連響了幾聲，居然都是劉竣回復的消息。

【劉竣：太好了，柳導，領導周五有空，我們就約周五上午吧?！?

【劉竣：您大概什么時候到燕京？飛機還是火車，班次定了嗎？我安排個小車去接您??！】

【劉竣：您住的地定了嗎？要我給你聯系我們單位附近的協議酒店嗎？】

【劉竣：您周四晚上空著嗎？要沒事我請你吃個飯吧。】

柳云看著短信，嘴角一陣抽搐。

他跟劉竣的關系好像跟前世徹底反過來了。

前世是他圍著劉竣轉。

現在是劉竣圍著他轉，而且服務細致周到，態度又特別熱情，簡直讓人一時難以面對。

可惜他在燕京還有好幾件事情，不能把時間都留給他。

想到這里，柳云趕緊打字，干凈利落地做出回復。

【柳云：周五OK。不用接送，不用酒店，吃飯以后有機會，給我公司地址即可?！?

發完信息他把手機開成靜音，往兜里一塞，不打算再看。

王雷那邊還在接受煎熬。

程海鳴湊在他身邊不停地講，他都說不上話，也騰不出手來看手機。

從王雷表情來看，他多半判斷出程海鳴想要用回扣來公關，一直都在搖頭推脫，表示對項目不能草率判斷。

孫海朋第二支煙又抽完了。

他掏出一根，還想再續上，柳云一把抓住他手，提高聲音說：“孫導，吸煙有害健康，緩緩再抽吧！”

孫海朋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么喊這么大聲。

程海鳴也被打斷，抬頭望了這邊一眼。

王雷松了口氣，搶過話頭說：“程總，你說的我都明白。對于投資項目，我們內部有專門流程，回去之后我指派一個對接人給你，你按照他說的提供資料，然后我們內部推進評估，如果項目足夠好，能夠通過評審，會有人再找你協商合作細節?！?

這是大公司領導婉拒小公司最冠冕堂皇的方法。

程海鳴心有不甘。

他急切地攀住王雷的手，還想要繼續公關：“王總，我還沒有說完，這個項目還有個特別重要的重點沒有說。”

王雷輕輕推開他的手：“沒關系，程總，我們評審很仔細，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好項目。你的亮點都可以寫在項目書里，沒問題的?！?

“不是不是?！背毯ｘQ不肯松手，“這個亮點還需要仔細解釋一下才行?！?

“是吧？”柳云大聲打斷他說，“要不我先走了。明天一早還有個會，程總你慢慢跟王總解釋?！?

他說完站起身，向孫海朋伸出手，表示自己要先告辭。

孫海朋居然也傻呵呵地站起來，跟他握手道別。

王雷看到機不可失，也跟著站起來：“程總，你真的不用擔心，項目不錯，來臺里評審肯定有機會。要是你覺得還不夠，需要當面闡述，我也可以讓對接人給你安排項目溝通會，到時候請你到臺里來說?！?

他做出無奈的樣子，假裝訴苦：“我明天一早頭班飛機，確實要回去休息了?！?

程海鳴緊緊咬住牙齒。

他好不容易安排一個商務局，最重要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那些錢就全打水漂了。

他緊緊抓住王雷的手，還是不舍得放開。

柳云再次插嘴說：“王總，要不你留下吧，你看程總抓著你手不放，是不舍得呢?！?

王雷哈哈大笑，打趣地說：“我們是一見如故呀，要不是明天臺里還有事，我肯定陪程總聊通宵了。”

話雖然這么說，他還是堅定地推開程海鳴的手。

程海鳴扭過頭。

一雙陰冷的眼睛緊緊盯住柳云，把今天所有的帳都記到他頭上。

柳云也看了他一眼。

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王雷看自己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鐵哥們，這可比小人惦記值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