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專注，不像是對待一個召喚物。

更像是在與一個活著的生靈交流。

梅琳娜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她花了那么多金幣，難道就是為了跟一個研究那些好堵的冒險者，玩具的“大師”學習？

“歌德大師。”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您……您為什么會研究這種東西？”

梅琳娜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不讓自己的質疑顯得太過冒犯。

“據我所知，瑪納帝國的魔法學者，通常對冒險者們……嗯，討生活的道具，不應該這么感興趣才對。”

在她看來，這些卡牌植物，終究是地下城那種混亂之地的產物。

與高深莫測的系統魔法理論，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

歌德終于將目光從寒冰射手上移開，轉向了梅琳娜。

他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里，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意味。

反而，閃過一絲了然。

“這東西，很有趣，不是嗎？”

他聲音略顯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吸引力。

他指了指工作臺上的寒冰射手。

“這不是我創造的。我從一個冒險者手中購買了它。”

歌德的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時，我只以為是什么哄騙小孩子的戲法。”

“一種低劣的障眼法，比我們掌握的魔法要粗糙許多。”

“卻沒有想到，這東西，居然能夠穩定地存在于一張小小的卡片之中。”

“甚至可以被反復召喚。”

梅琳娜眨了眨眼。

冒險者手中購買的。

難道是……

“大師，您說的卡片，是不是指這個？”

梅琳娜福至心靈，從自己腰間那個已經癟下去不少的錢袋旁，取出了一個小巧的卡包。

她從中抽出了幾張自己冒險時獲得的，但因為賣不上什么價格而留存的植物卡牌。

一張向日葵。

一張堅果墻。

還有一張，是她覺得造型有些滑稽的窩瓜。

歌德的目光在看到那些卡牌的瞬間，驟然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發現稀世珍寶才會有的光芒。

他幾乎是有些急切地從梅琳娜手中接過了那幾張卡牌。

動作卻又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損傷了這些脆弱的紙片。

“沒錯！就是這個！”

歌德聲音里透著壓抑不住的興奮。

“這些都是亞桑鎮外，那位痛苦法師的地下城里產出的。”

梅琳娜小聲地解釋道，看著大師如獲至寶的模樣，心中有些嘀咕。

“亞桑鎮外的那個地下城，最近很熱門。”

他摩挲著卡牌的邊緣，感受著上面奇異的能量波動。

“我購買那張寒冰射手的卡片，花了我十個金幣。”

歌德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讓梅琳娜差點驚掉下巴。

十個金幣。

就為了那么一張卡片。

梅琳娜的心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

這位歌德大師，看起來一副高深莫測學者模樣。

沒想到，居然是個不通世事的“冤大頭”。

怕不是平日里都待在工坊里研究魔法，連市價都搞不清楚。

被人三言兩語就忽悠瘸了。

十個金幣，她都能買好幾瓶不錯的初級魔力藥劑了。

梅琳娜暗暗咋舌，看向歌德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同情。

歌德似乎并未察覺梅琳娜神情的變化。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這些卡牌的觀察之中。

“我一直在研究這些卡片，以及它們召喚出來的神奇植物。”

歌德的聲音重新變得低沉而專注。

“起初，我以為它們是那位痛苦法師利用痛苦之力，進行的一種觀想造物。”

“你知道，那些痛苦法師之所以會研究各種生物，就是為了用強大的精神力，也就是他們俗稱的痛苦之力，將大腦中的觀想事物投射為現實。”

“但是觀想出的東西終歸不是現實造物，無法細節到分毫。”

梅琳娜點了點頭，這是高階法師都知道的超凡職業劃分。

“但經過我這段時間的研究，我發現并非如此。”

歌德的眼神變得深邃。

“這些植物，它們似乎擁有某種程度的自我意識。”

“它們并非單純的觀想造物，更像是擁有獨立生命的個體，最重要的是，它們擁有細節，這不該是一個普通痛苦法師所能觀想出的造物。”

“并且，它們可以和召喚者進行一定程度的協同作戰，甚至會根據戰況自行調整。”

梅琳娜對于這些并不了解。

在自己看來，那些閑的沒事兒就喜歡折騰人玩的痛苦法師，不就是喜歡搞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但是這位歌德，似乎非常看重這些神奇的植物。

歌德目光灼灼地看著梅琳娜。

“這些植物卡片，一定蘊含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構思觀念。”

“甚至、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全新的，與現在痛苦法師施法截然不同的規則。”

歌德的聲音平靜，卻像一塊石頭投入了梅琳娜本就波瀾起伏的心湖。

“一種全新的，與現在痛苦法師施法截然不同的規則？”

梅琳娜感覺自己的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這些卡片，在她看來，不過是地下城里那些冒險者們消遣的玩意兒。

它們或許有些神奇，能夠召喚出一些奇特的植物。

但要說它們蘊含著一種全新的力量體系，甚至與現有魔法體系截然不同。

這就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一個躲在距離瑪納帝國主城外上百公里的亞桑鎮，一個名不經傳的痛苦法師。

有這種能力？

這種問題只可能有兩種答案。

那個痛苦法師是個天才。

這個哥德大師是個騙子。騙子

梅琳娜更趨向去后者，畢竟前者從未在自己面前露過面。

現在，她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古怪的工坊，離這個看起來更古怪的歌德大師遠一點。

一百一十八枚金幣，要是退不了的話就當是買了個教訓。

總比被一個沉迷冒險者玩具的“大師”帶偏了強。

“歌德大師，您的見解……非常獨特。”

梅琳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干澀。

她斟酌著詞句，試圖委婉地表達告辭的意愿。

“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今天就先打擾到這里了。”梅琳娜微微躬身，準備腳底抹油。

“年輕的法師，請留步。”

歌德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

他緩緩說著，目光卻重新落回到梅琳娜手中的那幾張卡牌上。

“甚至，你可能覺得我有些……異想天開。”

梅琳娜的臉頰微微發燙，被說中了心思。

“但是，梅琳娜法師，你擁有這些卡片，這代表著你親自去過那個地下城，對嗎？”

歌德的語氣帶著一絲探尋。

“沒錯，但是很多冒險者都去過那個地下城。”

梅琳娜點了點頭，但這并不算什么非常新鮮的觀點吧。

“是的，但你不光去過，你還是一名魔法師，還是一名對魔法造詣有著更高追求的年輕人，這些條件算上來的話，你倒是顯得很不一般。”

歌德的言語中帶著些誘惑的意味。

梅琳娜：“歌德大師，您這是什么意思？”

歌德：“我希望你能夠協助我，研究這些植物卡片……”

他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醞釀一個重要的決定。

“當然，如果你愿意，我不僅可以將我畢生所學的水系魔法知識傾囊相授。”

“甚至還可以向帝國提出申請，讓你正式成為我魔法研究工坊的研究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