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隨著爆炸的火光在光幕上徹底熄滅，陶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響。

“真是精彩的演出。”

他看著畫面中艾倫那殘破不堪的僵尸身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看，博士，有時候人性里的貪婪與背叛，可比我們精心設計的奇思妙想僵尸都要高效得多。”

他側過頭，看向那個正埋首于工作臺的身影。

“桀桀桀……”

刺耳的怪笑聲響起，露出一張布滿瘋狂與狂熱的臉。

“主人說得沒錯！”

僵王博士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幾乎要滑落的護目鏡，手中還抓著一把滋滋作響的電烙鐵。

“怨恨！嫉妒！憤怒！這些才是最頂級的催化劑！是驅動我們偉大地下城最完美的燃料！”

他的身后，一排排巨大的玻璃器皿林立著，里面浸泡著粘稠的綠色液體，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仿佛在孕育著什么可怖的東西。

整個空間都回蕩著他那癲狂的笑聲，與各種機械運作的嘈雜聲響混合在一起。

陶易對這噪音恍若未聞，只是輕輕敲了敲扶手。

“那么，我們為新兵們準備的‘歡迎套裝’，現在有多少份了？”

僵王博士聽到主人的問詢，立刻扔掉手里的工具，一個滑步來到控制臺前，用力地拍下了一個紅色的按鈕。

“報告主人！”

他指著那些不斷冒著綠色氣泡的巨大玻璃器皿，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

“最新的‘僵尸控制終端’，已經完成了十二套！”

“桀桀桀！只要有足夠多的怨恨，我能為您制造出一整個僵尸帝國！”

“十二套么……”

陶易摩挲著下巴，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這個數量不多，卻也足夠在地下城中，掀起一場有趣的騷亂了。

“我所掌握的痛苦之力，還不足以完全構筑出花園保衛戰的戰場模板。”

“不過……”

他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一點，一個新的，構造相對簡單的地圖模型浮現出來。

“做一個簡化版的，倒是綽綽有余。”

“就讓那些心里憋著一口惡氣的失敗者們，換個身份，去‘保衛’他們的花園吧。”

意識回歸的瞬間，艾倫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

周圍嘈雜的人聲和兵器碰撞的金屬聲取代了爆炸后的死寂，將他從那片無邊的黑暗中粗暴地拽回現實。

他站在地下城巨大的石質拱門外，身上干凈整潔，仿佛剛剛結束一場輕松的郊游。

那具焦黑破爛、插滿箭矢的僵尸軀體，連同那場瘋狂的復仇，都像是一場荒誕而真實的噩夢。

“操！這他媽是什么鬼地方！里面的僵尸都瘋了嗎？”

一聲粗野的咒罵在不遠處炸響，聲音里滿是憋屈與不甘。

艾倫眼皮都未抬一下，僅憑聲音就辨認出了那個暴躁的矮人戰士。

“簡直離譜！那只礦工僵尸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我的火球都能躲開，絕對有問題！”

精靈法師尖利的聲音緊隨其后，充滿了推卸責任的惱怒。

“他還會用腐化櫻桃炸彈，范圍大得根本躲不開！這還怎么玩？”

矮人射手的聲音則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后怕。

他們三個人聚在一起，像三只斗敗了卻又不肯承認的公雞，對著周圍來來往往的冒險者們大聲抱怨著地下城的難度，企圖將自己的失敗歸咎于外部因素。

周圍的冒險者們投來夾雜著鄙夷與疑惑的目光。

“這幾個家伙誰啊？咋咋呼呼的。”

“沒本事就別進高難區唄，輸了就罵僵尸，不嫌丟人。”

“我們剛出來，沒遇到他們說的什么怪物僵尸啊，不是很正常嗎？”

竊竊私語聲不大，卻清晰地飄進三人的耳朵里，讓他們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鐵青。

“呸，三個雜種！”

艾倫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轉身，準備默默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復仇已經完成，他不想再和這些垃圾有任何交集。

“艾倫？”

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從側后方傳來，叫住了他的腳步。

艾倫的身體瞬間緊繃，右手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猛地回頭。

那股還未完全消散的殺意，幾乎要破體而出。

“哇！你干嘛這么緊張？”

穿著藍色魔法袍，戴著水晶眼鏡的詫異打量著自己。

梅琳娜被艾倫充滿戒備的眼神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蓋倫、瑟琳娜和羅瓦娜也站在她身后，同樣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蓋倫大哥，是你們……我還以為……”

看到是熟人，艾倫緊繃的肌肉才緩緩松弛下來，但眼底的冰冷并未完全褪去。

他松開劍柄，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你怎么了?”

“沒什么。”

“你怎么一個人？你的隊友呢？”

蓋倫走上前來，深色關切。

“我……”艾倫的目光掠過不遠處，那三個同樣看著自己的身影：“我沒有隊友。”

“那你收獲怎么樣？我們這次可是拿到了好幾張厲害的新卡片！”

梅琳娜又湊了上來。

天性活潑的少女興致勃勃地想要分享戰果。

艾倫原本不想多言，但迎上梅琳娜那雙充滿好奇與善意的清澈眼眸，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著，從儲物空間里拿出了幾張卡片。

當那張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寒冰西瓜大噴菇出現在他手中的時候，空氣仿佛都安靜了一瞬。

“我的天哪！”

梅琳娜發出一聲驚呼，眼睛瞪得溜圓。

“金色的稀有卡！還有這么多……艾倫，你一個人的收獲，快趕上我們五個人加起來的了！”

蓋倫和瑟琳娜也面露驚容，就連一向冷傲的羅瓦娜，眼中都閃過一絲意外。

“運氣好而已。”

艾倫輕描淡寫地將卡片收了回去，他不想解釋，也無法解釋這一切的由來。

但他的手再快，卻還是被不遠處的三人看在眼里。

“草！那不是勞資的寒冰大噴菇？”

矮人戰士的眼珠子瞬間就紅了。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大步流星地沖了過來，用他那把滿是豁口的斧頭指著艾倫。

“那是我們的卡！你這個該死的小偷！”

精靈法師和矮人射手也立刻跟上，一左一右地將艾倫圍住。

“我就說你怎么會有卡片！你明明在第一波就被淘汰了，肯定是趁我們跟僵尸戰斗的時候，偷偷溜回去把所有戰利品都撿走了！”

法師的聲音尖銳刺耳，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對！他就是個小偷！無恥的竊賊！”

矮人射手也在一旁煽風點火。

三人當然不敢把在地下城里陷害艾倫的事情說出來，只能試圖用輿論的壓力逼迫艾倫。

蓋倫眉頭緊鎖，他上前一步，將艾倫護在身后：

“凡事要講證據，你們有什么證據說這些卡片是你們的？”

他轉過頭，看向艾倫。

“艾倫，這是怎么回事？你認識他們嗎？”

艾倫抬起頭，平靜地迎上那三張寫滿了貪婪與丑陋的臉。

他想起了那支穿透自己后心的冷箭。

想起了他們在自己被僵尸圍攻的冷嘲熱諷。

誠實？

這東西，在他被背叛的那一刻，就已經被親手埋葬。

憑什么，自己要為這群人渣解釋？

憑什么，自己要將辛苦復仇得來的戰利品，拱手相讓？

一股冰冷的笑意，從艾倫的心底涌上嘴角。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看著那三個昔日的“隊友”，清晰而緩慢地吐出三個字。

“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