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親聊了幾句關于師父的話題,葉青便轉身回屋里取來洗漱工具,到水池那邊洗漱去了。
他剛洗完臉,正準備刷牙時,葉芳端著一裝著他換下的襯衫的木盆走了過來。
“小弟?!卑雅枳臃诺剿堫^下接水,葉芳笑瞇瞇的側過頭望向他,道:“那自行車還是你騎吧,你單位離得遠,我單位離得近,我上班走著就行?!?
葉青拿著一根都炸毛了的牙刷往嘴里懟著,聞言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可不騎,咱家離二里溝這么遠,這要是趕上刮風下雨,或者等入冬之后的,得遭多大罪?”
“不是能省錢嗎?你一年買月票的錢都夠咱家買半月糧食的了。”
“我一個月九十多,差這點錢嗎?”
“那……”
“哎呀,您煩不煩啊?反正我不騎,您要是也不騎,就擱家放著?!比~青一臉不耐的道。
“你就臭嘚瑟吧,不騎拉倒,我騎。”葉芳輕輕剜了他一眼,見盆子里的水差不多了,趕緊關掉水龍頭,端過來給衣裳打了點肥皂,邊搓邊閑聊:“誒,上回趙姨介紹的那姑娘,我覺得挺好的啊,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就是沒感覺唄。”
“你總說沒感覺,那你到底要什么樣的感覺?”
“說了您也不懂?!?
“說說嘛,就當陪姐聊閑篇了。”
“我要的是精神上的契合,得思維同步,直覺互通……簡單來講就是當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互相之間產(chǎn)生出一種無需磨合的舒適感,就像是認識許多年了似的,誒,這種應該就差不多了。”葉青滿嘴牙膏沫子,手里比比劃劃的道。
“我怎么不懂!我跟那誰就……”葉芳眸子迅速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下來,悶頭狠狠搓了幾下衣裳。
葉青看的一陣揪心,隨即鬼鬼祟祟的回頭看了看已經(jīng)開始給車子上油保養(yǎng)的老爹,小聲問道:“姐,您真就打算一直等那誰?。俊?
葉芳猛地轉頭看來,還帶著肥皂沫的手掌閃電般伸出,掐在他腰間軟肉上,狠狠擰了一把,氣道:“我說葉小毛怎么這么大膽子呢,是不是你攛掇他偷我信的?”
“沒沒沒,我也是聽他說的。”葉青臉色一變,暗呼大意了。
“蒙誰呢?他字兒都認不全,能看出來啥?”葉芳瞪著杏眼。
見蒙不過去,葉青也只能承認了,齜牙咧嘴的揉著腰,道:“嘶!我這不也是關心您嘛,擔心您萬一被他忽悠的腦子一熱,私奔跑去山溝溝跟他遭活罪去,可咋整?”
葉芳臉色這才好了許多,又遲疑了下,輕聲跟他說道:“其實我倒是有想過去找他,也跟人打聽過,可惜這事兒難度太大了。我是正式工,想調去那邊得不少手續(xù),這樣咱爸、咱媽肯定就要知道,也肯定得攔著,就放棄這個打算?!?
“啥?”葉青聽得心驚肉跳的,趕緊吐掉牙膏沫子,涮涮嘴,急聲道:“您可不能糊涂啊,姐,農村那地方可遭罪了?!?
葉芳慌忙擰了他一把,低聲道:“你喊什么你?小點聲,別讓咱爸聽見,再有你激動啥?我不都說我放棄了嗎?”
“得虧您放棄了,您要是真讓他忽悠去了,我保準拎著刀子過去砍死那孫子!”葉青眼神幽幽,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砍一個試試!”葉芳就跟炸了毛的貓似的,滿臉兇光的怒視著他。
“你要敢試試,我就敢試試。”葉青是一點不打怵,混不吝的冷笑一聲后,轉而問道:“那您什么意思?就這么一直耗著?萬一他這輩子都不回來了呢?”
葉芳扭過頭不理他,過了一會兒才低低的說道:“我倆約好了,等五年,要是五年之后他不回來,就……算了。”
“真的?那我可得找人給你好好踅摸一個對象了,這五年不是眼瞅著了嘛!我記著他都走四年了吧?”葉青聽后眼睛頓時一亮。
“滾!”
葉芳一張粉面頓時黑成鍋底,這不是咒她呢嗎?
“滾就滾?!?
葉青心情大好,端著臉盆往房間走去,經(jīng)過還蹲在自行車前忙活著的葉建國身邊時,忍不住停下腳步,勸道:“爹,您明兒再弄不成嗎?趕緊回去睡覺吧,這玩意還能放一宿就壞不成?”
“一想著外頭擱著這么一輛車,我哪能睡得著?你趕緊回屋吧,別管我了。”作為資深愛車人的葉建國憐惜的摩挲了下車大梁,那眼神比看自己媳婦都深情。
葉青見狀就沒再勸,一臉莞爾的轉身回了房間。
翌日。
今天睡了個好覺的葉青神清氣爽的來到單位,照例先給他師父那拾掇了下,就端著一杯茶水悠哉悠哉的回到自己位置上看起了書。
不到八點,他又被白峰叫去了小會議室開會。
與會人員跟昨天差不離,只是翻譯換了人,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的小老頭,看著挺和氣,說話總是笑呵呵的,與白峰一樣也是公司老人,倆還挺熟悉。
至于會議內容,自然還是易貨貿易那點事,一幫人對昨天葉青提出的方案又做了些補充后,時間就悄然來到九點,與門多薩約好的談判時間。
一樓談判室。
門多薩一行人在一位公司外事組的成員的陪同下走進來,每個人都是笑容滿面,自信昂揚的。
落座后,雙方例行客套幾句,門多薩的男助手就率先展開攻勢,他微笑著望向不茍言笑的白峰,道:“白先生,我們有個很不幸的消息要通知貴方。”
“請說。”
“昨天我們突然收到消息,總部因為那邊在生意上出了些問題,導致現(xiàn)金流有些緊張,所以我們目前已經(jīng)無法履行之前易貨百分之五十的意向協(xié)定。”
言罷,門多薩等人好整以暇的望著對面,胸中信心滿滿。
昨天看出華夏這邊對易貨額有需求后,他們回去后又在飯店找其他國家的人多方求證,最后終于確定了這一猜測,隨即這幫孫子就連夜商討,最終做出了要以易貨額威脅白峰他們在價格上讓步的決定。
對此,他們也有很大把握白峰一方會答應。
見這幫孫子果然不出所料的消減了易貨額度,白峰與葉青師徒倆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幾分譏諷。
那位新來的老翻譯則是面無表情的做著自己的記錄。
你看,這個就叫專業(yè),得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