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蘇，家里的事情解決好了，趕緊回來，咱們小組不能缺人。”

“老張那頭，你沒事多聯系，一定要熱情，臉皮厚，必須拿下單子。”

“小蘇，你也是的，早不請假晚不請假，偏偏這時候請假，誰和我調班啊。”

蘇東陽坐在通往老家黑石村的大巴車上。

一陣劇烈的顛簸，大巴車上從平坦上的水泥路上，轉入顛簸的土路，大坑跟著小坑，大巴車搖搖晃晃，揚起一沉的土，趕緊將窗戶推到底。

“多少年了，家里的老路仍然沒變。”

“六年，還是十年。”

“難怪，老家越來越窮，發展不起來。”

他望著窗外倒退的山林。

不由想起這趟回老家處理事，辦公室里那些人的嘴臉，一個勝過一個。

滿打滿算的五天，最后就批了個三天時間，不趕回去得扣全勤。

當初他從窮山溝走出來，考上縣里的二高，最后上去了南方一所大學，畢業出來找了一份收入還可觀的工作。

工作五年，幾乎就沒閑下來過，不是出差路上，就是帶學徒。

這回若不是老家田地的事，再加上祭拜父母，他真沒時間回來，忙的昏天暗地。

隨著周圍的景象變得熟悉。

一掃從省里回來的疲憊，緊繃的臉放松了不少。

“黑石村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急剎車，大巴車穩穩當當停在一處轉角。

蘇東陽早早抓著扶手，沒被暗算，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逐下了車。

與其說是黑石村到了，實際上到一半，在他前面左手邊，便是一條蜿蜒曲折向上的小山路，沒入林里，爬到頂部，再下去就是黑石村，一個藏在山坳的自然村。

“東子，你舍得回來啊。”

忽然邊上的休息亭里竄出了一個身影。

“虎子！”

“你，怎么在這的。”

蘇東陽愣了許久，好久沒人喊他東子。

叫虎子的是個平頭年輕人，一米八上下，臉曬的黑呼呼的，健碩的身子絲毫不比健身的來的差。

上來就給蘇東陽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那三叔最近老嘮叨著，誰讓你好幾年沒回來，都說你在省城發大財，看不上老家。”

“還說你娶了城里媳婦，長的怎么樣，皮膚是不是很白。”

這誰造謠的啊！

上班狗一個，那有資格找女朋友。

蘇東陽瞬間好似回到年少那會，虎子是村里的玩伴，小學中學都一起，沒事上山偷桃子，爬墻看寡婦洗澡，無憂無慮。

“你信不！”

“信你，不如信我婆娘，說給我生大胖子兒子。”

“哈哈哈。”

蘇虎主動提起行李箱，扛在肩上，“我來，就你那體格，半路就得累死你，小肚腩都出來。”

單手掀起短袖，賣弄起那八塊腹肌。

“以前打不過你，嘿嘿，現在不一定嘍，三個你都打不過我。”

這，真沒法反駁。

久坐，鍛煉少，真打不過虎子。

走了一半路，蘇東陽便氣喘，腿在抖，底子差了，這才幾年啊，明明也會鍛煉的。

免不了又被蘇虎吐槽了幾句。

“口渴了吧，上來喝口水，山坑冷水。”

蘇東陽想起這位置有一口冷水坑，小的那會下山，口渴就去找冷水坑，那水特甜，解渴。

摘了一張大綠葉子，對折，一扭，便成一個可愛小兜，可盛水，可喝水。

一大一小兩水坑。

小坑洗手洗臉，醒腦用。

大坑喝水，扔了一個草結，別人見了就知道安全。

捧了一把水，往臉上一撒，冷冰冰的，毛孔都仿佛被打開。

一個字！

爽！

裝了一小兜的水，側頭倒在嘴里，冰冰涼涼，帶著一絲甘甜，順著喉嚨下去，整個人透心涼，比喝雪碧還痛快。

“我家那些地怎么回事。”

“你家地荒廢久了....”

擦去了嘴角的水，蘇東陽隨口道，“別騙我，說真話，別人不敢說，你下來接我，肯定有話說的，你什么人，我還不知道嗎，就不實撒謊的料。”

他回來就是處理家里那幾畝地的。

三叔電話里沒說清楚，含糊其辭的，就知道有問題。

當年父母走后，父親那幾個兄弟嘴上說的好聽，事后就各種小動作，也就三叔還會護著。

這些年，蘇東陽沒回來，多少也有這原因。

“哎，你咋就那么聰明。”蘇虎苦笑，“難道，我真不會撒謊騙人。”

“你要是會撒謊騙人，你那婆娘都要哭了。”

蘇虎干笑。

“麻賴子他們家想租你家的地，一年三百塊，種樹莓，曬果子干，跑了幾趟你三叔家，說動了你那幾位叔叔幫襯，你三叔招架不住。”

“暗地里其實就是惦記上你家那三畝地，一旦租走，加上你常年不在家，早晚就是他們的，狗娘養的混蛋，不就是麻賴子有親戚在鎮委工作。”

“我就是怕你回來和麻賴子干仗，他就故意等著你回來犯傻。”

蘇虎是真心替兄弟考慮。

當初一群小伙子里，就東子打架最狠。

蘇東陽拍拍虎子肩膀，“謝了！”

“你不會真想干一架，必須喊我，老子早就想抽他了，什么玩意東西。”

“干架，不就是便宜他了，我沒那么傻。”

蘇虎聽的迷迷糊糊的。

休息過后，繼續趕路，爬上山頂，一塊小草坪，視野變得開闊，藍天白云，青山綠水，點綴在大山兩邊的自然村落，黃墻黑瓦，映入眼簾。

和早些年那會變化不大。

唯一醒目的就是幾棟紅磚小洋房，更遠處一條山路，似乎擴大了不少。

沿著小路下來，兩邊都是梯田，黑石村的特色，或大或小，有荒廢長滿雜草，有種上水稻，也有一些種上桃樹。

蘇東陽停下來，看向左手邊，距離一二百米處的一片向陽的梯田。

他家的自留地。

三畝薄田，如今卻荒廢，長滿野草牛黃干等。

周邊一些田地開墾出來，種上小苗。

“那些地都被麻賴子弄走，你的那一片能租下，連成一片，種什么都方便。”

蘇虎又道，“其實，當初你就應該租給別人，就不會被惦記上，總比不種荒著好。”

“有地才有根，才會有希望！”

蘇東陽望著那一片地。

“你怎么講話文縐縐的，我一句都沒聽懂。”

其實從上半年開始，就有一個怪異的夢一直困擾著他，幾乎每晚都會做相同的夢。

不是什么噩夢，也不是什么亂七八糟，非常簡單，夢里面他有一塊地，一塊神奇的地，能種菜，種出來的東西品質好的離譜，帶屬性品質，那塊地始終被白霧籠罩，一直到最近，白霧散去，原來那是老家的自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