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龍爭虎斗
- 從錦衣衛小旗開始權傾朝野
- 絕情的浪子
- 2298字
- 2025-05-18 00:09:55
寅時三刻。
臨近黎明時刻的夜,天色是最暗的。
夜雨完全停歇,冷風刺骨。
皇城棲梧閣,前朝帝皇朱允焜的自焚之地,不過,現在已經重修的更加富麗堂皇了幾分。
半塌的紫檀案桌上還擺著永寧123年時的舊棋局。
黑子困虎、白子鎖淵,兩邊都是死局,只要有一人能夠勘破對方想法,那就是一擊必勝。
黑子脫困、便可虎入山林;白子出淵,便可龍騰九霄。
宮殿內的燭火映出兩道影子,其一龍角崢嶸,其二虎目含煞,遙遙對立,呈龍爭虎斗之勢。
案桌棋局兩邊,二人都面帶微笑的看著對方。
其中一人須發皆白,身子消瘦卻腹大如鼓,裹在玄色龍袍里的身軀佝僂似弓,金絲腰封需纏繞三匝才堪堪束住空蕩的衣袍。
兩頰凹陷處敷著鉛粉,顴骨卻泛著病態的潮紅,仿佛這身皮下燃燒著將要熄滅的炭火。
眼皮松垂似簾幕,卻在偶爾抬眸時泄出一抹精光。
右瞳因為這些年過度服用“龜鶴延年丹”中毒而呈現出灰白色,左瞳則是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藏下一整片星空。
一頭銀絲梳成道髻,插著一支隕鐵煉制而成的太極簪,玄色龍袍正面以金線繡著“云霧山水、金龍探爪”,其身份不言而喻。
大炎王朝監國太子——朱明曇。
另一人則是一個黑發短須的中年男人,滿頭烏發梳成武將慣用的盤頂髻,兩縷銀絲垂落耳側,倒也顯得不那么剛強。
雙眉濃黑似墨刀般斜劈入鬢,眉尾刻意修薄三分,斂去了沙場悍將的煞氣。
瞳色較常人淺淡,琥珀底色浮著鐵灰斑紋,垂眸時古潭無波,偶爾抬眸卻綻出一抹金芒。
兩肩寬厚、體壯如牛,十指白皙修長似文人墨客一般,掌心卻覆蓋著一層琉璃色的厚繭。
后頸刺著巴掌大的墨色蛟龍,逆鱗處綴著三點朱砂,藏于高高的豎領之下。
一身玄色蛟蟒袍,細看之下底層還繡著一副《河圖》卦象,袖口內襯縫著三十六枚玄鐵鱗片,薄如蟬翼。
在大炎王朝能用玄色蛟龍作圖之人,自然是有著“黑龍漢王”之稱的朱燼烽。
此刻,朱燼烽端坐于軟榻之上,腰背打得筆直,低眉順目的看著眼前的棋局,單手輕輕捻動佛珠,每顆檀珠都被指腹磨出了新月的凹痕。
朱明曇枯瘦的手指輕輕捻動著手中的白子,意有所指的笑了笑,“二弟啊,這棋局你想了三十年,還沒想出來嗎?”
“無解!”
朱燼烽嘴角掛著一抹淡笑,“不過,有時候,破局不一定非要在棋盤上,大哥,你說呢?”
“呵呵呵呵,二弟好見解,咳咳咳......”
朱明曇開懷一笑,突然抽出右手的明黃絹帕捂嘴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咳聲悶如朽鼓。
“大哥,你沒事吧!”
朱燼烽一臉關切,剛要起身查看,卻被朱明曇抬手攔住了。
只是一個虛弱的抬手動作,朱燼烽便不敢再動分毫。
“不礙事、不礙事,哎,這人啊,終究還是得服老啊!”
感慨一聲后,朱明曇漫不經心的將絹帕收回袖口,然而,以朱燼烽的眼力自然能看到絹帕上染著的一小攤黑血。
果然,時日無多了啊!
朱燼烽目光一垂,心中并不覺得有多欣喜,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咳嗽了一陣后,朱明曇的嗓音也清亮了幾分,“二弟啊,來京城這么久了,怎么今晚才有空過來看看大兄?”
朱燼烽的神色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朗聲笑了笑,“出京的藩王無詔不得入京,要不是這次的鬧劇,小弟也不愿舟車勞頓啊!”
朱明曇目光柔和的看了他一眼,“別說的大兄好似鐵石心腸一樣,想來就想來唄,哪里有那么多規矩啊?”
“昨夜孤做了一個夢,還夢到了二弟你的小時候,那時你才這么點高......”
說著,朱明曇追憶的笑了笑,抬手比劃著,腕骨凸起似刀鋒般銳利。
“咳咳咳......”
忽而,又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袖口跌落出一個小瓷瓶,骨碌骨碌的滾到了朱燼烽的腳邊。
朱燼烽躬身拾瓶,看似隨意,后頸的肌肉卻繃緊如鐵弦,不過,直到他起身,周圍都沒有一絲異動。
“皇兄,當心夜寒啊!”
他雙手捧還藥瓶,擔憂的看向朱明曇,“這丹藥雖好,但,是藥三分毒,皇兄莫要過量了,我這有一道養生的方子,回頭我就......”
話音未落,太子接過藥瓶后,卻反手攥住了漢王的手腕,指甲陷進脈門。
嘣——
閣頂殘瓦忽然震動,漢王腕上的佛珠“啪”的崩斷,太子渾濁的眼珠里倒映出漢王眼底一閃而逝的金芒。
“養生法子雖好,卻也救不了將死之人,不過,孤還沒閉眼呢,手底下的小動作,就藏一藏。”
說罷,太子微微側頭,松手輕笑了一聲,漆黑的左瞳深邃而又狠厲,仿佛完全洞察了漢王的內心。
“臣弟不懂,請皇兄明示!”
漢王朱燼烽表面風輕云淡,實則掌心和后背都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墨家,你養的狗?最近倒是挺會叫喚的。”
說著,太子朱明曇微微一抬手,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從角落陰影里浮現。
此人全身裹在黑袍之中,躬身垂首走近了幾步,將一個金鎖匣放在案桌上之后,便身形一矮,鉆入影子里消失不見。
金鎖匣上蓋著一張東廠的封條。
“這是?”
漢王朱燼烽眉角微微一動,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的故作疑惑。
“從漢王府抄來的密信,看看?”朱明曇笑著將金鎖匣往前推了推。
看?
看什么?
看自己是如何暗中借用墨家余孽謀劃逼反自己的?
“皇兄,我錯了!”
朱燼烽撲通一身,雙膝跪倒在地,并指如刀削去下半幅袍角,露出了腰間猙獰的舊疤——那是他十五歲時為朱明曇擋刀所留下的。
“哎......”
朱明曇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回去吧!”
“這件事到此為止,記住,我只是老了,還沒死!”
“是,大兄!”
朱燼烽躬身站起,倒退著出了閣樓,直到退出百步之外,他才發現內襯衣裳已經被冷汗完全打濕了。
直到漢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大殿,太子朱明曇這才不再忍耐的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的黑血浸透了棋盤。
一個老宦官從陰影處走出,扶住太子的身子,輕輕的拍打著他的后背,語氣恭敬的說道,“殿下,您的身體......那藥丸確實不能再多吃了。”
朱明曇沒有理會,只是目光失神的看著遠處,“曹瑾,讓東廠的人去行動吧!”
老宦官曹瑾面色復雜了一瞬間,隨后小聲說道,“六扇門緝捕使薛冷......已經被解決了。”
“哦?”
朱明曇目光微微一動,“誰?燕家的小丫頭?”
曹瑾搖了搖頭,“有她在,不過準確來說,是北鎮撫司的一名小旗官,名叫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