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廁隔斷里，劉平盯著濕漉漉的背包，神情凝重。

水漬在地上已經形成一團，大有向四周蔓延的趨勢。

這時候，隔壁傳來沖水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的離去，男廁所里歸于安靜。

廁所里只有兩個坑位，旁邊的人走了，外面也沒人，只剩下了劉平。

“喂，什么好處？”

他低聲問了一句，樣子像接頭的特務。

書包一動不動，雖然被河水浸透，但這個劉平用了幾年的書包此刻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仿佛里面封印著某種未知且致命的怪物。

劉平想了想，拉開了拉鎖，先將那幾塊磚頭拿出來。

磚頭不可能會說話。

然后，拿出黑色大氅，劉平先是抖了抖，把水擰干，放在一旁。

衣服說話的可能性也不大。

嫌疑最大的是那個惡鬼面具。

劉平曾經仔細檢查過那個面具，質地不明，輕便似木質，如果用力按壓還能感受到一種硬皮一般的韌性。

他將面具取了出來仔細打量，做工精湛，給人一種出自大師之手的感覺。

“說啊，什么好處？”劉平對著惡鬼面具問了一句。

面具毫無反應。

劉平想了想，轉身將馬桶蓋掀起來，就準備把面具丟進去。

“有話好說，你這是干什么？”

面具終于發出了聲音，聽上去挺急，帶著一絲恐懼。

馬桶里的水，明顯對這個面具有很強的威懾力。

劉平將面具拿起再看，惡鬼面具上那空洞的眼睛部位，突然冒出兩團詭異的‘火焰’。

忽明忽暗，泛著綠，又帶點藍。

真的是面具在說話！

劉平努力控制著那種驚訝，以及，想要將這個面具丟在一旁的沖動。

明明是一個死物，卻能說話，會冒火。

長這么大，還從沒有見過這種超自然的事情。

“鬼？”劉平下意識道。

“非也，我只是魂，還不是鬼?！睈汗砻婢甙l出聲音。

“有區別嗎？”劉平立刻問。

“自然有，成鬼乃吾之愿，卻可望不可求?！泵婢呗曇羲浦苯釉诙呿懫稹?

“......”劉平盯著面具沉默了幾秒鐘，才道：“等一下，人死成鬼？這很難嗎？”

“你見過鬼？”面具反問。

劉平搖頭。

“對嘛，人死真的能成鬼，那又怎分陰陽？乾坤顛倒，早就亂套了。”面具眼瞳里的火苗跳動，像是被風吹動的燭火：“人死了，直接魂飛魄散，也有變成鬼的，但很難......”

劉平這時候反應過來，他和這個面具討論的問題，似乎有些偏題。

“你是誰？”

“你覺得我是誰？”惡鬼面具還端著，劉平二話不說，把對方丟進馬桶里。

“別，別，有話好說，我是鬼面生，我是鬼面生行了吧?！泵婢呗曇趔@恐，顯然知道馬桶是干啥的。

劉平也不嫌臟，將面具又撈出來：“我這個人是急性子，而且不喜歡猜，問什么你說什么就是了，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睈汗砻婢邚氐追恕?

劉平從旁邊扯了一把衛生紙，一邊給面具擦擦，一邊問道：“你說你是鬼面生？白浪磯排位第一的座首？”

“對，我就是鬼面生，白浪磯排位第一的座首！”面具說道。

“我還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呢！”劉平瞇著眼睛，語氣里的威脅都快溢出來了。

“我真是鬼面生，我修煉的功法特殊，武魂強橫，可依附肉骨面具暫時保存魂魄，之前我控制的一個傀儡意外身死，白羅梟那蠢貨以為我死了，才有了取下衣服面具找人冒充我的事情......”

惡鬼面具，或者說是鬼面生，此刻急忙講述，雖說內容離奇，可劉平聽得出來，邏輯鏈清晰，不像是臨時瞎編的謊話。

“什么功法？”

“《鬼面蛻形大法》！”

“具體說說?！?

“這......”

“不想說？”

“不是，不是我不愿說，是你現在武道境界都沒有踏入先天，知曉這門超武，有害無益，這話我句句屬實，若有假，天打五雷轟，萬世不成鬼！”

劉平想了想，沒有繼續讓對方說功法內容。

畢竟，真話假話只有這個自稱是‘鬼面生’的面具才知道，功法自然也是可以隨意更改，就算對方說，自己也不可能照著練。

另外劉平也不清楚，這個‘鬼面生’會不會有什么反制手段，至少眼下看來，除了說話之外，這東西什么都做不了。

似乎沒什么威脅。

但這種事，必須小心再小心。

于是劉平繼續問，對方來歷，現在怎么這么弱，以及霧山派那邊情況，白浪磯盜眾，骨閻羅、白羅梟、墨觀音、尸蠡翁等情況統統問了一遍。

也不能一直待在廁所，所以劉平走出去，朝著家往回走，至于‘鬼面生’有傳音入耳的手段，所以也不擔心溝通不暢。

快到家的時候，該了解的也都了解了。

劉平算是開了眼，長了見識。

對‘武神界’也是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他本來就喜歡研究這些，所以此刻心情極佳，只是又想到眼下的情況，又不免擔心起來。

按照‘鬼面生’的說法，其早年就是白浪磯盜眾里的高手，何等意氣風發，結果卻遇上‘玄溟子’仗劍屠魔，滅了洞庭十八水寨，而且是‘死’在了血髓蝕骨劍之下。

可他與旁人不同，他修了《鬼面蛻形大法》，早存了一魂一魄到精心煉制的惡鬼面具當中，之后，有人拾面具戴在臉上，被其控制，多年之后，才有了后面的‘鬼面生’。

所以，后面召集盜眾去霧山派打秋風，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另外‘鬼面生’還在劉平威脅下說出了一個隱秘真相。

“血髓蝕骨劍極為霸道，其所殺之人，都會被奪去三魂七魄，而我因修煉鬼面蛻形，提前抽走一魂一魄，這才沒真正死透，我去霧山派，除了報仇，也為尋回我那二魂六魄，如此，我或可重生為人！”

這理由就很充分，就不像編的。

劉平信了三分，但依舊七分存疑，沒有理由，純粹是習慣。

“之前我所講，都是千真萬確，這次若不是你要把我沉河，我也不會現身，實在是，我若沉河，這一魂一魄也保不住。”鬼面生語氣無奈，頗為真誠。

這時候劉平沉默許久，問了一個問題：“這么說來，你對血髓蝕骨劍應該是很了解。”

“不能這么說，只能說，比我更了解這一把劍的人，都死了，包括玄溟子自己，呵呵！”鬼面生頗為自得。

“那就是嘍，好，我問你，血髓蝕骨劍若無禁制，會如何？”

“會擇體而入，一般，會選擇距離最近的一個人寄生，也會選擇氣息相符的，這劍邪性，殺的人太多，上面的魂魄繁茂如樹葉，早有靈性，但，卻是邪靈。”

“那，鉆入人體之后呢？”

“若有對應功法，可將這劍收為己用，如此，超武可成，必定名震天下，武道無雙！”

“那沒有功法呢？”

“被取走三魂七魄，死路一條，劍會破體而出，去尋第二人寄生。”

“可有例外？”

“絕無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