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清晨，微風氣爽，綠遍峽谷。

一輛老爺樂又在山間飛馳，歌聲嘹亮。

貓狗一會追著車子奔跑，一會鉆入林間不見了，當再次出現時又跟著車子奔跑。

“喲嚯。”

“爺爺。”

“快點。”

“再快點。”

老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山谷來回飛翔。

“這破車，要換輛時速更快的。”

老爺子也想再快點，可惜車子時速最快也就四五十公里，想快也快不了。

這也是陸堯他們任憑老爺子在山路上飆車的原因。

尤其是清晨，整個山谷只有老爺子一個人，不怕會撞上別人的車。

五畝塘第一個路口竹棚前，李云波蹲在田埂上跟正在摘茼蒿菜的陸堯他們閑聊。

他打通宵麻將，買了捆粄和豆漿就來五畝塘。

“陸老爺子一個人飆車太寂寞。”

李云波躍躍欲試。

可是他不敢。

他若是跟老爺子飆車，車子都會被陸堯他們掀翻到谷底。

“閉嘴。”

陸堯見老爺子回來了，向老同學投去威脅的目光。

“那年我們來到小小的山巔／有雨細細濃濃的山巔／你飛散發成春天／我們就走進意象深深的詩篇／你說我像詩意的雨點／輕輕飄上你的紅靨／啊，我醉了好幾遍／我醉了好幾遍……”

老爺子從車上下來，跟著手中的音響唱著歌。

老爺子的嗓音里帶著一點沙啞，很有滄桑感，歡快的歌曲唱出了另一番風格，能擊中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陸老爺子，你孫子唱歌這么好聽，原來是得到你老的遺傳。”

李云波以前從來沒有聽老爺子唱過歌，想不到老爺子唱歌竟然這么好聽。

陸堯在音樂方面的天賦也很高。

李云波從小就喜歡表演唱歌，平時最喜歡在同學們面前表演唱歌，老師和其他的同學都為他鼓掌，夸他是小歌唱家，只有陸堯，陸沖和陸揚一副興趣缺缺，甚至不屑一顧的樣子。

有一次，李云波又在同學們面前唱歌，陸堯三人卻跑到一旁玩打石游戲，根本不屑聽他唱歌。

“你們三個什么意思？”

李云波終于忍不住了，氣呼呼的責問三人。

“唱的那么難聽，我耳朵受不了。”

陸沖掏著耳朵諷刺他。

“怎么，想打架不成？”

陸揚站起來，挑釁的看著他。

陸堯正眼不看李云波，玩自己的游戲。

“你們厲害，你們來唱。”

一個李云波的小迷妹見三人如此看不起他，氣呼呼的道。

“堯哥，唱給他們聽。”

“讓他們聽聽什么才叫真正的唱歌。”

陸沖和陸揚得意道。

陸堯為了不讓他們打擾自己玩游戲，張嘴就唱。

他的嗓音并不像李云波的那樣驚艷，但很干凈，不是那種蒼白的干凈，是那種能直擊靈魂的干凈，聽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班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旁邊，也被他的歌聲嚇到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聽見，根本無法相信這是一個小孩子的歌聲。

可以說，他的歌聲毫無技巧性可言，但是感情深的怕人，活了六七十歲的人也未必能唱出這種感覺。

只能說，孟婆湯讓他忘了前世記憶，卻沒忘了前世感情。

李云波以前不相信，但是認識陸堯后他才相信，有的人天生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隨著跟陸堯相處的時間越長，他越覺得這家伙何止是老天爺賞飯吃，簡直就是老天爺追著喂飯。

“他用草葉吹曲子也是跟我學的。”

老爺子炫耀道。

他幾乎教過所有的子孫，但是只有陸堯一個人學會。

那時他并不覺得驕傲，反而有點失望，他看重的子孫沒有一個學會。

他做夢都想不到，這個一向不被自己重視的孫子，有一天會成為自己的驕傲。

“我爺爺不僅歌唱的好聽，還會拉二胡，吹竹笛。”

陸堯道。

爺爺那輩人很多目不識丁，或者識字少，但是多才多藝。

他以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最近翻閱爺爺那些珍藏的書籍才恍然大悟。

那個時代的書籍可謂包羅萬象，上到如何制造飛機大炮，下到如何建屋種田挖井，用最簡明的書面語和插圖把最繁雜的問題簡單化，哪怕不識字也能從插圖上學到不少本事。

“你們都這么喜歡唱歌，為什么不買個唱K音響一體機，在家也可以開演唱會。”

李云波道。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當顯眼包。”

陸堯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是一動。

“沒有我們這些顯眼包，這個世上會少很多歡樂。”

李云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說著還跟著音樂節奏，原地跳了一段嫵媚妖嬈舞姿。

農村這個時間點最多人在地里干活，到處響起了轟轟烈烈的歡笑聲，有的老人滿嘴牙齒都笑掉在地。

天啊，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同學。

陸堯恨不得就地挖個洞鉆進去。

“跳的好不好？”

“好！”

“掌聲在哪里？”

“啪啪啪！”

“這邊的掌聲大些，那邊的沒吃早飯嗎？”

“啪啪啪啪！”

“掌聲再響一些，我再來一段恐龍抗狼。”

“我沒k／我沒k／我沒k／biu了biu biu了biu／恐龍抗狼抗狼抗／恐龍抗狼抗狼抗／恐龍抗狼抗狼抗／恐龍抗狼抗狼抗…”

……

陸堯落荒而逃。

這下子，整個村都知道陸堯有一個臉皮比城墻還厚的同學，害得他見到村民都要繞道走，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罪魁禍首卻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等陸堯他們稱魚上車，李云波拿了玉竹藥茶也回去了。

陸堯在網上買了兩套戶外K歌音響一體機。

一套放在石泉溝小賣部，讓客人免費點歌唱歌。

一套放在五畝塘屋子，親友同學來了也可以唱歌，熱鬧一番。

反正這里離村子遠，鬼哭狼嚎到天亮也沒人管。

“堯哥，你這屋坪都可以跳廣場舞。”

“別得寸進尺。”

“叔叔伯伯，阿姨阿婆，別坐著不動，我教你們跳打歌舞，超級簡單，一學就會。”

“姓李的，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哪里有事都少不了你。”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