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同神明哭泣,祂的淚借著云朵降下世間,似在憐憫,似在哀悼……
“給我一個和摯友說話的機會吧。反正他也要死了。”龍類凝視著梅涅克,松手將奄奄一息的路山彥扔了下去,像是拋一塊死肉喂狗一樣,梅涅克將路山彥抱起“還不錯,比我想象可好多了。”
“為什么還要回來?”路山彥輕聲說道。“鬼死了……我也要死了,你回來,誰也救不了。但說實話,你能回來其實我還是挺開心的……很想再看你一眼,可是我已經沒有眼睛了……”路山彥用空洞的眼眸凝視著梅涅克,早已干涸的血液伴隨雨水滑落兩頰。
“如果你有眼睛的話,會發現我滿臉微笑風度翩翩。按照中國話說,生清氣爽,我就是要生清氣爽地要回來解決這個龍類。”梅涅克向路山彥說道,“那叫神清氣爽,不開玩笑你會死么?”路山彥已經氣若游絲,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梅涅克懷中,梅涅克沒有說話,只是用長刀一切,下一瞬路山彥的長辮就落在了地上。
“你不是討厭這個辮子么?現在我幫你切掉了”
“卵送走了?”
“送走了,但也死了很多人……甘貝特死了,他駕著馬車沖進了‘無塵之地’用馬車和馬的重量把那棘手的女人撞飛了。有這么暴力的秘書么?皇帝正要讓他籌集資金開戰呢,這下仗也打不成了吧?”
“夏洛也死了吧。”
“是的,那老家伙兇的像是一頭老獅子,靠著他的幫助我才撐到煙灰趕來,解決了一大片死侍。可惜他也死了……”
“我都要死了,你還說這么多,你總是那么話癆么?”
梅涅克愣住了,兩行清淚終從眼眶流出,“就是因為快死了才要多跟你多說兩句,以后就沒有機會多說了。”
“有東西滴在我臉上了,是淚水還是血呢?朋友,說是淚水,丟人,說是血,那就是你在撒謊,你該是神清氣爽的啊。”
“是雨,只是溫熱的雨而已……”路山彥的身體癱軟了下去,沒有了呼吸。
梅涅克將他緩緩放下,他站起來注視著龍類,兩雙黃金瞳對視,一雙憤怒,一雙蔑視。
“你也開啟了封神之路?面對我才能不下跪,你才是你們中最強的人吧?為什么留下來的不是你?”龍類說道。
“因為那東西必被送走,我知道外面有敵人,如果是我留下來,山彥未必能殺出去,現在那東西安全了,我自然回來了。你在未來還會有無數次復活,那時候還有一個名為獅心會的組織來殺了你。看看我們獅心會人類的力量吧!”路山彥怒斥。
“人類的力量?”
“是,我爆血之后能堅持大概一小時。在開始之前,我想問一問你的名字?”
“忘記了,忘記很多年了,對于我而言,名字不重要。你不是好奇我為何不去奪取黑王之卵,而是在這里等著你?”
“是很好奇。”
“因為他在誰手里根本不重要,黑色的皇帝尼格霍格,是至尊至強至力至德的存在,他的蘇醒是無人可以提前和被押送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切都掙扎都是徒勞的,能殺死祂的只有新的皇帝……又或是他自己。”
龍類展開的膜翼遮蔽了半個天穹,鱗片摩擦聲如同百萬柄彎刀出鞘。梅涅克起身時,整座莊園的雨水都為之凝滯——不是言靈,是純粹的血統威壓讓雨滴懸停在半空,折射出萬千柄利劍的寒光。
龍爪撕裂雨幕的剎那,梅涅克看見了走馬燈:路山彥初到德國時笨拙地握著刀叉;甘貝特總把雪茄藏在圣經里;夏洛特子爵的胡須沾著慕尼黑啤酒沫...這些畫面在萊茵降臨前轟然破碎,如同被重錘擊中的彩繪玻璃。
沖擊波掃平鐘樓時,管風琴的銅管在高溫中熔成金色溪流。梅涅克的懷表在絕對光明中汽化,唯有表鏈上的獅首徽章墜入焦土——這是梅涅克·卡塞爾最后的遺物,焦黑土地上,路山彥的斷辮被風卷起,掠過仍在冒煙的龍類殘骸,最終飄落在梅涅克消失的位置。辮梢系著的紅繩尚未燒盡,在余燼中明明滅滅,像極了他們初見那日的晚霞。
良久,一名金發少年踏上焦土,他跪坐在梅涅克的獅首徽章前,焦土將徽章染黑了一半,‘萊茵’的力量幾乎將其融化,“啊啊啊啊!啊啊啊!”隨著第一滴淚滴落,少年的淚水如決堤洪水,順著臉頰流入焦土之中。
希爾伯特·讓·昂熱已經死于酒窖,死于龍類的爪下,立于焦土之上的只有一副軀殼,一副只會復仇的幽魂,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們已經死在那個雨夜,一個哀悼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