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嗚咽，卷得細沙和落葉亂飛。

陸沉站在風中，看著蜘蛛逃遁的方向，目光幽深。

他原本做好死上幾百次的準備。

可這詭異蜘蛛明顯頗有靈智，記得自己有不死之身，已然有所畏懼，竟然果斷的跑路。

只是可惜自己浪費了這么多上好的丹藥。

陸沉有些心疼，如果吐出丹藥，想想下次也咽不進去。

只能一口吞下，趁著藥效未消，找到一塊巨石，修煉起撞樹功。

等到陸沉再次返回漁村，夜空已經浮現出一抹魚肚白。

白燼妝的房子門口，更是圍著幾只流浪的土狗，不停嗅著什么。

見到陸沉走來，土狗急忙壓低頭顱嗚咽兩聲跑遠。

畜牲比人的感覺更敏銳。

它們在陸沉身上感受到了危險。

陸沉邁進院子。

院門半掩，房門虛開，草廬內空無一人。

白糯糯，不見了。

白燼妝的行李也散了一地，沒留下任何貴重物品，只剩花花綠綠的衣物。

“逃了也好，不然我也不知自己會不會食言。”

他目光微凝，繞過草廬，這才找到墻角倒著的尸體。

秦壯，已經死透了。

尸體早已不成人形，臉部撕裂、四肢扭曲，喉嚨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明顯被白糯糯的匕首一刀割斷，尸身下血液凝固，周圍一片干涸黑紅。

陸沉，沉默片刻，嘆息一聲。

他取來鋤頭，將尸體抬至院后，挖坑入土，將其草草安葬。

整個過程，陸沉臉上看不出喜怒，只在最后一鋤覆土時，輕聲道：

“一路走好，希望你下輩子，可以與人兩情相悅，莫要舔的性命丟失。”

處理完這些，陸沉返回自己院子，簡單的洗漱一遍。

正要休息，門外忽然傳來咳嗽聲。

村長秦老笑呵呵的敲門，隨后熟絡的推開院門。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睡懶覺，這才過來找你。”

秦老一邊進院子一邊左顧右盼，看到陸沉家撞碎的窗沿，又瞥見隔壁敞開的草廬，怔了一下，隨后試探道：“誒，這么早，隔壁那對母女呢，怎么門都開著。”

陸沉神色不變，隨口道：“可能跟秦壯私奔了吧。”

秦壯已死，要不了多久，家人必然尋找，與其讓他們承擔喪子之痛，還不如心里有些希望。

“哈？”秦老愣了一下，隨即咂了咂嘴：“那母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說話井井有條，舉止也講究得很，哪像咱村子里人。”

“就算落魄了，也不是秦壯能伺候的起的，哎呀，這個傻小子，可是有吃不完的苦了。”

秦老搖頭嘆氣，陸沉沒接話，只是淡淡一笑。

不再聊此事，秦老也故意忽略這些異常，從懷里摸出一個用油布做成小包，遞給陸沉。

陸沉打開一看，里面靜靜躺著兩顆被擦得發亮的銀粒子。

“這是秦大陸從城里托人送回來的，說是你們談好的，他在城里賺了錢，就要和你一人一半。”

陸沉剛要推辭。

“拿著。”秦老眼一瞪：“這不是給你的賞，是你應得的。秦大陸肚子有幾兩油水我還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指點，別說賺錢了，能不能在城里吃飽都是問題。”

“你要是不收，那臭小子說不準怪我貪墨了，不然我就把那臭小子喊回來，讓他自己給你送錢。”

陸沉沉默兩秒，點了點頭，收了下來。

“秦老，其實我昨天就準備辭行，也打算去城里見見世面。”

秦老似乎對此并不意外：“去得好啊！你這小子腦子聰明清醒，擱咱這窮村是窩屈了，只有城里，才配讓你一展拳腳。”

他拍拍陸沉的肩膀：“去吧，別惦記村里的破事，有出息的男人，就該出去闖，剛好，我找市集替村子訂了貨，他們要去城里取，現在我去說說，你和他們一起走，人多路上也安全些。”

送走了秦老，陸沉開始收拾自己的行囊。

他的東西簡單，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

“沒想到，已經攢了七百兩了。”

陸沉數了數銀票，將其收進懷里，銅板和碎銀則塞進腰間的口袋現用。

半月之前，他連買米都要算計，而此時此刻，他已攢下尋常漁民一輩子都賺不來的財富。

等到天光破曉，陸沉被秦老帶著，來到集市上的一間貨倉。

貨倉門口放著幾架驢車，十幾個腳夫正往板車上壘貨。

這些都是漁村的特產，主要都是一筐筐咸魚干，和用壇子封裝的陳年蝦醬。

辭別秦老，陸沉背著行囊，站在人群外看了一會兒，便上前搭了把手。

陸沉不知道壇子怎么擺，隨即單手提起魚筐，輕輕一送便摞上板車。

正在干活的眾人一愣。

那魚筐少說也有兩百來斤，以往兩個人才搬得動，陸沉卻像拎羽毛一樣。

“這小子，吃的是啥長大的？”車隊的高個子管事看的咂舌。

接下來的裝貨，陸沉一人頂了三四個壯漢。

不到半個時辰，整車裝滿，木板車被壓得嘎吱直響，漢子們全歇下喝水，只有陸沉站得筆直，臉不紅氣不喘。

高個子管事坐不住了，急忙端了杯熱茶，遞給陸沉：“兄弟，秦老不是說你要去城里找活么？有沒有興趣跟我干。我這活雖然苦，但月月有錢，吃住也管，年底還有分紅。”

陸沉搖頭：“謝了，我還有點事要先去城里辦完。。”

管事惋惜地咂嘴：“要是城里混不順了，隨時回來，咱這永遠缺好把式。”

陸沉點頭致意。

車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碎石路，吱呀作響，駛出村口，朝陽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官道中途，兩側的樹林里突地傳來腳步聲。

幾只麻雀驚飛。

上次陸沉跟著秦大陸進城，一路平安無事。

可這次押貨，卻橫生意外。

官道前方的路被一根大樹樁攔住，七八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跳出來，腰間掛刀，身背長弓，看樣子像水匪的打扮。

高個管事嚇了一跳，他跑這趟路線幾年了，還是第一次遭遇這事。

“水寨的兄弟？”

管事的顫顫巍巍從胸口掏出一個布袋，企圖用來當買路錢。

為首的水匪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老子們現在改行吃山了。”

冷眼掃了掃管事手中的錢袋，這名水匪用刀尖點了點車隊：“留七成貨，放你們過去。”

陸沉恍然，水寨有蜘蛛吃人，這些家伙水匪干不下去了，所以跑到這里攔路當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