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秦老，大事不好了，陸家小哥被水匪一箭射死了！”

潛入江中的兩人憑著自己的水性游了回來，急忙跑到村長秦老那里匯報。

“陸沉被射死了？你們出船了？”

秦老看了看眼前的兩個孩子，無奈嘆了口氣。

他只是村長，不是所有人的親爹親媽，漁村的人大部分都不能識文斷字，也不會教育孩子，這些半大小子正是淘氣的時候，很容易違背自己的命令。

“命啊，他父母死于水難，現在，陸沉又死在水匪水中。”

“你們兩個，此番活下來，希望能記住這個教訓。”秦老并沒有動怒：“沒有怕事隱瞞，也算品性良好，回家去吧。”

“陸，陸大哥死了？”

兩人走后，秦三妹紅著眼眶從后屋走出。

這回是自家孩子，秦老嚴肅起來：“我早就和你說過，離陸家小子遠點，他父母死的早，沒人托舉照顧，自然會染上一身陋習，這回違反規矩，出船送死，不就是沒有家長管制么。”

“現在死了也好，在咱們這個小漁村，就算摸爬滾打成人，又能有幾分正事，三妹，看男人不能看臉，婚姻如投胎，投錯胎則生不如死啊。”

秦三妹落淚：“爹，我知道了，陸大哥已經死了，你就不要這么編排陸大哥了。”

看到秦三妹跑回后屋，秦老也有些難過，雖然言辭辛辣，但陸沉畢竟是村民們看著長大的，排除自己閨女心思這事，秦老并不反感陸沉。

背著手，秦老踱步到江岸，對著滔滔江水，一臉唏噓。

忽的，江水中露出一個腦袋，是陸沉，幾個呼吸的功夫，陸沉就從水里上岸，因為衣服早就扔了，陸沉當著村長的面赤條條的沖上岸來。

“陸，陸家小子？”

秦老瞪大了眼睛，駭了一跳。

“你沒被水匪射死？”

“他們兩個也活著回來了，太好了！”陸沉雙手捂襠，激動回道：“我沒被射中，只是裝死，狗蛋和麻子他們跳水，把水匪吸引過去，等水匪走遠，我才跳水往回游。”

“秦老，我先回家穿件衣裳。”陸沉很滿意秦老撞見自己，隨后跑回家中，而秦老則故意放慢腳步，跟著陸沉回家，給陸沉穿衣服的時間。

進了陸沉的屋子，秦老目光從陸沉空蕩蕩的米缸掃過，又發現陸沉家中一條咸魚也沒有，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還會裝死，也算有些急智，你們三個用排筏下水，最多釣上幾條大魚，可知水匪為什么要搶你？”秦老見陸沉穿戴整齊，心里暗道好一個少年郎，當真英俊，再長高一些，恐怕再窮村里也有姑娘搶著想嫁。

陸沉回道：“我裝死時，水匪對狗蛋他們喊跪下不殺，似乎想抓活的，在水匪把船開走后，我偷瞄了幾眼，劃船的似乎不是水匪，身上的衣服更像其他村子的漁民。”

原來如此，之前出船的人，或許大部分都沒死，只是被水匪抓了苦力。

原來水匪最近要人不要貨，怪不得遇襲的次數這么多。

秦老分析出水匪的目的，隨后抬起頭，重新看向陸沉，眼里的不滿消失幾分。

狗蛋和麻子雖然跑回來了，但只顧地逃跑，什么都忘了。

陸沉在水匪出箭時，沒有嚇破膽，竟然能隨機應變，立刻裝死，并且還膽大心細，敢觀察水匪的船只，只這兩點，就超過村子里大部分成年人了。

如此看來，自己剛剛的評價有些偏頗了，這孩子未必沒有未來。

但自己是一個父親。

賭一個孤兒有未來，自然沒有找一個家境殷實，沒有不良嗜好的人把閨女嫁過去靠譜。

孤兒的下限太低了，而家境殷實，無不良嗜好的人，就算沒能力，也能衣食無憂。哪怕陸沉有九成的機會錦衣玉食，身為一個父親，也不希望自己閨女有一分的可能性吃苦。

秦老眼里欣賞的目光瞬間消失，哼了一聲，轉身離開陸沉的房子。

蒙混過關了。

陸沉松了口氣，好奇的看了看秦老的背影，他察覺到了秦老不停變臉，還以為是擔心水匪和生氣自己出船。

連殺六人，又先后在江里游了兩遍，陸沉已經餓得有些眼花。

但此時天色已黑，集市早就收攤，很難買到糧食，陸沉手中的四兩銀子，自然不敢在熟悉的商販手里消費，不然很容易引起注意。

“還好自己沒刷鍋。”

陸沉給米鍋添水煮沸，一連喝了五大碗米湯，才饑腸轆轆地睡著。

第二天一早，陸沉就餓醒，戴上斗笠遮住臉，陸沉迫不及待跑向村口的集市。

漁村總會有城里收魚的販子往來，自然就帶來生意，附近不是漁民的村子，就會圍到漁村路口做生意，大家都是流動攤位，你來我往，比在村子里銷贓更安全。

陸沉用帽檐遮臉，找了家米行推來的攤位。

市面上大米一石約一千文。

但靠著江邊，大家都打魚，種地的少，米價高，合到一千五百文一石。

陸沉買了半石白米，又買些雜面，買足一個月的主食，一兩銀子竟然還剩下幾十文。

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果然，想要辛辛苦苦捕魚去發家致富，太難了。

陸沉離開后，集市的一角，秦老繞了出來，看著陸沉的背影發呆。

知道水匪在抓壯丁，秦老決定禁漁的時間再長一些，所以來集市買些主糧，結果遇見了陸沉。

主要是自家閨女天天惦記陸沉，秦老暗暗咬牙切齒，就算陸沉化成灰都認得，何況只是戴了個斗笠。

“他竟然，用銀子買米！”

陸沉所買的米面不多，但用銀子交易就有問題了，身為村長，秦老自是清楚陸沉賣出的漁獲，他怎么可能賺來銀子。

“難不成水匪收買了他？”

秦老寒毛倒豎，但一轉念，又搖了搖頭。

如果別人是內應還有可能，但陸沉卻沒可能，如果心眼里都是錢，陸沉完全可以入贅，沒必要做這掉腦袋的勾當，最重要的是，昨日狗蛋和麻子逃得性命，如果陸沉和水匪有瓜葛自然不會犯這么大的錯誤。

“那這錢，是陸沉從水匪手中搶來的？”

秦老看慣了風浪，下意識的想到了這點。

是了！

狗蛋和麻子兩個半大小子，在水底怎么可能快得過船，那些水匪抓壯丁，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放過兩個小伙子。

所以，不是狗蛋和麻子逃掉了，是水匪，根本沒辦法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