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刺鼻的氣味,在雨默喉間凝滯不散,好似一層無形的陰霾,沉甸甸地壓著。
隨著醫生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雨默的指尖驀然傳來一陣細密如針的灼燒感。
她纏著繃帶的手腕微微顫抖,那滲血的針腳在蒼白的皮膚上蜿蜒爬行,恰似丑陋的蜈蚣,與那些或深或淺、交錯縱橫的舊疤重疊在一起,交織成詭異而令人心悸的紋路。
雨默垂眸,死死盯著自己的手腕,干涸的血痂硌得掌心生疼。某個模糊不清的念頭,在她混沌如漿的意識里起起伏伏,像是被風裹挾的殘葉:“這究竟是第幾次了?為什么……又一次走到這般絕境?”
意識如同隨風飄散的柳絮,愈發縹緲、模糊,雨默終于再也支撐不住,緩緩墜入那片漆黑如墨的夢境深淵之中。
深夜,醫院的走廊靜謐得如同沉睡的巨獸,寂靜得只能聽見偶爾傳來的儀器滴答聲。
宋清晏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消毒水刺鼻的氣息撲面而來,他一眼便望見蜷縮在病床上的雨默。她的額頭布滿了豆大的冷汗,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枕頭。
他神色一緊,快步走到病床前,緩緩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地伸出手,拭去她額前的冷汗,而后緊緊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聲音低沉而溫柔,仿佛怕驚擾了她:
“別怕,我會帶你走的,再等等我。”這溫柔的話語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魔力,原本緊繃如弦的雨默,身體漸漸放松了下來。
宋清晏靜靜地凝視著她平靜下來的睡顏,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憐惜。他微微俯身,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而后緩緩放下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悄然轉身離去。
清冷的月光透過微微敞開的門縫,灑在地上,映出他漸行漸遠、孤寂而又堅定的背影。
第二天,雨默失憶的事情,很快被家里人知曉,他們紛紛趕到醫院來看望雨默。
一位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地沖進病房,眼中滿是焦急與關切,一下子撲到雨默床邊,帶著哭腔說道:
“默雨啊,你還記得爸爸嗎?我是你爸爸呀!”
當這個中年男人猛地抱住她時,雨默只覺得一陣本能的厭惡涌上心頭,可她強忍著,臉上并未顯露分毫。她微微皺眉,語氣帶著一絲茫然與歉意:“不好意思,我……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被稱作爸爸的林振海,先是滿臉的震驚,緊接著,他的眼眸里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慶幸,不過很快,他便佯裝出一副難過的模樣,輕聲說道:“既然默雨想不起來,那就別想了,好好休息,別累著自己。”
“呦,三伯這是不希望林默雨想起來嗎?”一個清脆卻帶著譏諷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林星,她生得一雙漂亮的眼眸,此刻卻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色。
林振海聞言,臉色驟變,怒目圓睜地瞪向林星。一旁的二伯母趕忙伸手拉了一下林星,暗暗給她使眼色,暗示她別再多嘴。
雨默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場景,實在不明白這些人之間的復雜關系,只能帶著疑惑問道:“你是?”
林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滿是不屑:“差點忘了,妹妹你失憶了,不記得我是誰了吧。我是二伯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堂姐,妹妹可不要再忘了。”
我抬頭看著這位二伯的唐姐,這個唐姐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淡黃色的長裙,看起來不像尖酸刻薄的人,我微微一笑:“知道了,二姐”
林母提著剛買好的午飯,腳步匆匆地回到病房。一推開門,便瞧見林父和一眾親戚正站在那兒,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場熱鬧,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場景有多不合時宜。
林母提著剛買好的午飯,腳步匆匆地回到病房。一推開門,便瞧見林父和一眾親戚正站在那兒,臉上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場熱鬧,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場景有多不合時宜。
林母頓時怒從心頭起,雙眼圓睜,大聲怒呵道: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默雨出事躺在這兒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見蹤影,現在人醒了,你們倒好,都跑來看熱鬧了,安的什么心?”
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景,我心里一陣發懵。林星在一旁冷哼一聲,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其他親戚被林母這么一罵,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嘟囔著“好心沒好報”之類的話,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病房。
林父站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在林母的怒視下,灰溜溜地走了。病房門“砰”地一聲關上,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林母沉重的呼吸聲。
林母緩緩走到我床邊,把手中的飯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看得出剛才那番發作耗盡了她不少力氣。我看著她疲憊又憤怒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默雨,你別往心里去,他們……他們就是這樣。”林母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坐在床邊,輕輕握住我的手,目光中滿是心疼與愧疚。
我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失憶的我,對眼前這個自稱母親的女人并沒有太多熟悉感,可她的眼神和動作,又讓我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溫暖與依賴。
“媽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飯菜,吃點吧。”林母打開飯盒,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氣彌漫開來。
可我卻沒什么胃口,只是呆呆地看著那些飯菜。林母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她夾起一塊肉,遞到我嘴邊,輕聲說道:
“乖,吃一點,吃飽了才有力氣恢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張開嘴,吃下了那塊肉。肉的味道在嘴里散開,可我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我看著林母,鼓起勇氣問道:
“媽,我……我以前,和你們關系不好嗎?為什么他們剛才的樣子,感覺很陌生……”
林母的手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無奈,她放下筷子,輕輕地嘆了口氣。
“默雨,這些事以后再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林母摸了摸我的頭,眼神中滿是疲憊與慈愛。
我知道她不想現在提起這些,可心中的疑惑卻如同藤蔓一般,瘋狂地生長著。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偶爾傳來的林母的嘆息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