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末要看電影么?
- 文豪1979:我在師大當門房
- 肉都督
- 5060字
- 2025-05-28 23:09:49
關于出版社的事情,大家也都是點到為止,沒有多聊,這種事情一聊多就有些明顯了。
而且也沒過多久,熱騰騰的餃子就被端上了桌,要開飯了。
“大家趁熱吃,不夠鍋里還有。”
看著桌上大半盆餃子,洪樹南笑呵呵地說道,“老秦,今天你可是下了血本啊。”
李琴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不過是一點餃子,談得上下血本么?”
“這才是血本。”秦文海從柜子里面掏出兩瓶酒,放在桌子上,“這酒我本來是準備留到過年才喝的,但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天難得諸位光臨寒舍,我就提前拿出來跟大家分享了。”
“呦呵,通州老窖啊。”許嘉璐豎起大拇指,“秦主任你這下確實下了血本。”
通州老窖是燕京地區品牌力非常強的一款瓶裝酒,楊翊雖然沒喝過,但是也聽人提起過,據說一瓶要兩三塊錢,而且不是那么好買。
如果只提酒價的話,對秦主任來說倒也還好,他夫妻倆一個月工資一百好幾十,來客人了,花個幾塊錢在酒上面自然沒什么壓力。
在楊翊看來,通州老窖不難得,難得的是秦主任拿出來的這一套瓷杯。
雖然未必是什么好窯出來的名瓷,但是現如今,誰家能拿出這一套瓷杯來給客人喝酒,就挺有排面了。
上次楊翊在市場看到一套瓷杯,成色還不如秦主任家的這套,竟然要價十五元錢,他直接斷了念想。
一套瓷杯只有十個,平均每個一塊五毛錢,而市場里面的搪瓷缸,價格只有這一半。
今天總共來了九個客人,加上秦文海跟李琴,總共十一個人,全部圍在一張方桌邊上。
雖然微微有些擠,但是這樣氣氛正好。
下酒菜也沒別的,就只有餃子,全是白菜豬肉餡的,豬肉自然很少,主要是一些豬肉摻和在白菜餡里面,能吃到一些肉味。
雖然下酒菜品種單一,但是量大管飽。
大家敞開了吃,敞開了喝,很快半盆餃子就見了底。
李琴已經提前去煮了,這邊剛見底,又是半盆餃子盛了上來,不讓客人多等。
第二盆餃子端上桌后,下去的速度慢了許多,但是大家喝酒的速度卻上來了。
十個人,很快就把那兩瓶通州老窖喝完,秦文海連忙又摸出兩瓶二鍋頭。
到這一輪,酒量差的人已經開始出狀態了,有人暈暈乎乎的,隨時要倒頭大睡,有人開始吹牛,唾沫星子亂飛。
兩瓶二鍋頭也沒擋得住,秦文海又把楊翊帶來的兩瓶散酒打開。
最后,十個人喝了六瓶酒,有一半人都干多了。
洪樹南酒量不好,還特別愛喝,從頭到尾沒有認過慫。
聽秦文海他們的意思,洪樹南也就三兩的量,卻硬生生喝了半斤。當然,秦文海他們也說了,洪樹南基本上每次都超量。
喝到最后一杯,洪樹南摟著楊翊的肩膀,說道,“老弟,你進英語系,嗝~的事情,我不是不想,嗝~幫,是沒辦法。后來,后來,知道你去,資料室,我,高興,特別,高興。這事,你,不會怪我吧。”
楊翊連忙說道,“洪主任言重了,這些我都理解,而且你已經指了路,是我自己不爭氣。”
“好,好!”洪樹南狠狠地拍了拍楊翊的肩膀,“既然不怪我,來跟我們喝了這一杯。”
洪樹南喝多了,手上沒個輕重,把楊翊拍得直齜牙。
本來秦文海看著洪樹南摟著楊翊胳膊喊“老弟”,還在笑,這下見洪樹南要把杯中酒干掉,他慌了,連忙拉住洪樹南胳膊,“樹南兄,不要急,等一等其他人,這杯酒我們喝到最后,來個團圓酒。”
秦文海跟洪樹南不知一起喝過多少次酒,他對洪樹南喝酒的狀態十分了解,最后這一杯如果讓洪樹南慢慢喝完,那么問題不大,但如果讓洪樹南一口干掉,那今天晚上在場的人恐怕都不會好過。
洪樹南雖然醉了,卻挺聽勸的,“好,那楊老弟,我們就抿一口,意思意思,等等其他人。”
楊翊連連點頭,“好,我敬你,洪主任。”
酒雖然沒喝完,洪樹南卻還拉著楊翊,一直老弟老弟的叫,還跟楊翊訴苦。
“這兩屆收上來的學生,底子實在太差,難啊。”
“英語學習的黃金時期已經錯過了。”
“大學教學跟中學本來不一樣,現在倒好,我們全成了中學老師,教起了中學內容。”
“你的慢班教得好啊。”
還別說,說其他的,洪樹南還大舌頭,但是訴苦的時候,說話倒是挺流利,基本上沒什么磕絆。
其他人見洪樹南這樣子,也都見怪不怪。
許嘉璐笑道,“楊老師,洪主任喝酒就是這樣。他喝多了也不耍酒瘋,就是話比較多,一定要拉著一個人死勁聊天,今天苦了你了。”
洪樹南翻眼看許嘉璐,“老許,你說什么,我醉了么?”
許嘉璐嚇了一跳,“沒有,沒有,你繼續跟楊老師聊天吧。”
楊翊自己其實也暈暈乎乎的,后來其他人聊的什么,他都不太聽得清楚了,只能聽見洪樹南在跟他發牢騷。
他發現,師大這些學術大佬們,喝了酒跟一般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同樣是一幅牛逼在天上亂飛的畫面。
關鍵他們還不吹自己擅長的東西。
歷史系的教授吹噓說,年輕的時候是有名的飛人,原地一跳就有兩米高。
中文系教授則說,如今酒量下降不少,要是擱幾年前,就秦文海拿出來這六瓶酒,他一個人就要干掉大半。
地理系教授更離譜,說自己當年在部隊的時候,一口氣行軍五百多里,只吃了兩個饅頭。
不得不說,教授就是教授,理論知識就是扎實,地理教授愣是把那五百里的路給描述了一遍,從什么地方到什么地方,中間過了幾條河,又過了幾座山,每條河,每座山都有名字,非常細致。
……
第二天,楊翊醒來的時候,都有些記不起自己昨天怎么回的宿舍。
反正回來之后,他也沒有洗,倒在床上就睡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七點出頭,他趕忙起床洗漱。
七點半,楊翊踩著點到資料室,手里還拿著半個窩頭。
林瑩笑著說道,“楊老師,酒醒了么?”
楊翊撓了撓頭,“還好,還好。”
秦文海笑瞇瞇地說道,“楊老師酒量不錯嘛。”
“沒有,沒有,昨天晚上已然喝多了。”
“酒量這東西,要常練才行,你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秦文海哈哈一笑,隨即又問,“昨天忘了問,你翻譯的那篇《燒馬棚》在手里么?”
楊翊搖頭,“給了蒯老師,他還沒還給我。”
“這篇小說是不是長一點?”
“大概一萬五千字左右,我沒有細數。”
秦文海點點頭,“那估計蒯風一時半會還不回來,這稿子至少要在他們中文系轉一圈。”
“說不定還要去其他系轉一圈。”林瑩撇撇嘴,“下次楊老師能不能先把稿子留下來給我們看看,我這明明近水樓臺,卻連月亮都看不到。”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
秦文海說得沒錯,蒯風把《燒馬棚》的稿子拿回去之后,自己先看了兩遍,然后又在中文系傳了起來。
取稿子的時候,他就問了楊翊,能不能跟其他人分享,楊翊說了可以。
他還挺貼心的,為了增加傳播速度,讓大家都能盡快看到,他將四十多頁的稿子分成了四份,每份十幾頁,并用鉛筆標注《燒馬棚》“一,二,三,四”冊。
之前《教堂司事》傳播很快,因為很多人拿到稿子之后,直接又手抄一份。
但是《燒馬棚》太長了,手抄起來實在沒有動力。
《燒馬棚》的稿子按照“一二三四”冊的順序,在中文系傳開,一開始還有條不紊,但是沒用多久就亂了。
要看第一冊,需要排隊,一些老師等不及,逮到第幾冊就看第幾冊,然后再回頭去找第一冊看。
最離譜的,個別老師直接來了個倒敘,直接按照“四三二一”來看的。
蒯風發現,第一冊很搶手,他便花了點時間,把第一冊給手抄了一份。
如此一來,就有了兩份第一冊,這下傳播的速度就快了不少。
但是,這樣一來又出現了一個情況。
有一本第一冊先于其他冊傳到了歷史系,歷史系的老師見量也不多,就有人又手抄一份。
很快,第一冊就在歷史系傳開了。
好多歷史系的老師都看過了第一冊,發現第二冊遲遲沒來,一打聽才知道,第二冊還在中文系那邊沒傳出來呢,又跑到中文系這邊來要。
就這樣,《燒馬棚》也慢慢地師大各系傳開,雖然速度跟之前《教堂司事》完全不能比,卻也一直沒停。
因為學生基本上都已經回家,這篇小說也基本上是在教師之間傳播。
對于大部分老師來說,福克納是個陌生的作家,他的名字,許多老師都是第一次聽。
但福克納的這篇《燒馬棚》卻讓老師們眼睛一亮,他們并不知道什么是第三人稱意識流,卻能感受這篇小說的寫作手法給人一種窺探他人內心的新奇感,就連故事里面發生的一些小事情都能讓人獲得滿足。
意識流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興起的,但是中國的讀者們對意識流作品接觸很少。
而且意識流小說作者并沒有聯合一起過,所以其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意識流派。
意識流,更像是一種寫作技巧,很多人都在用。
用的多的那些人,就被批評家們定義為意識流作家,用的好的,就是意識流大師。
福克納無疑是意識流作家中十分頂尖的一位,很多人一想到意識流小說,就會想到他的長篇小說《喧嘩與騷動》。
而身為意識流大師的他,在創作短篇小說的時候,也會大量使用意識流技巧。
另外,在敘述視角上,福克納的小說也有特別之處。
傳統的第三人稱視角,更類似于全知視角,因為敘述者游離在故事之外,所以傳統第三人稱視角更接近上帝視角。
但《燒馬棚》中,第三人稱視角被限制在有限的范圍內,又比較接近故事的中心——小兒子的視角。
放在三四十年后,這種有限視角的運用并不稀奇,國人早已看慣,特別是網絡小說中,很多都喜歡用這種有限第三人稱視角,增加懸念感以及代入感。
但是現在,對大部分國人來說,這種視角限制是比較新穎的。
《燒馬棚》跟后來的通俗小說一樣,是全知視角跟第三人稱有限視角相結合。
第一次認識福克納的老師們,心中充滿了驚奇。
原來還有這樣的小說,讓人能夠在第三視角中將“我”代入進去。
……
二月八日,秦文海趁著中午的時間,把《燒馬棚》看完了。
現在外面“一二三四”冊都另有手抄本,蒯風就把楊翊自己原稿還了回來,秦文海他們也得以看到這篇小說。
看完之后,秦文海感嘆道,“福克納這家伙,不簡單啊。”
林瑩跟在秦文海后面看,這會兒正看到第三冊,聽到秦文海的話,她也忍不住點頭,“福克納確實不簡單,楊老師翻譯也好。”
“還是因為他寫得好。”
秦文海笑了笑,“福克納真是你給帶到我們學校來的,之前大家都沒看過他的作品。”
“可能《燒馬棚》也是楊老師第一個翻譯成中文的。”
“嗯,很有可能。”秦文海點頭,“就是不知道福克納還有沒有其他作品。”
“蒯老師不是說還有么。”
楊翊笑道,“有,前幾天蒯老師來拿《燒馬棚》手稿的時候,給了我一篇《獻給愛米的玫瑰花》,已經差不多要翻譯出來了。”
其實《獻給愛米的玫瑰花》本應該早幾天就翻譯出來的,只不過這幾天先是他大哥楊釗過來,然后又是去秦文海家吃飯,耽誤了三天的時間。
前天跟昨天,他才把這篇小說后半段給翻譯出來。
聽到有新的小說,林瑩趕忙說道,“楊老師,這次可不能先給別人了啊。”
“林老師放心,這次先給你們看。”
林瑩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嘛,要不然小說在各系都傳開了,人家其他系的老師都看過,我要是沒看過,也太落面子了。”
秦文海開玩笑道,“我看嘛,以后就把稿子留在資料室,誰要想看,走流程來借好了。”
“不用這么麻煩,等到楊老師這些小說登了雜志,大家就能在期刊室借閱了。”
林瑩提到雜志,秦文海問道,“楊老師最近可有作品要見刊?”
“《教堂司事》在《世界文學》上過稿了,就是不知道第幾期要登。”
“看來以后每一期《世界文學》都要關注才行。”
“可惜兩個月才出一期,要是半月刊就好了。”
林瑩撇撇嘴,自從知道下一期《世界文學》里有楊翊翻譯的《萬事通先生》,她就一直在等。
但是兩個月時間實在太難熬了,到現在還有大半個月時間。
三人在聊著天,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誰啊?”秦文海抬頭問道。
“我,牛小奇,有人找楊老師。”
“找你的。”秦文海看向楊翊。
“我出去一趟。”
楊翊起身出門,看到牛小奇帶著陳凱歌站在門外。
牛小奇把人送到,跟楊翊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陳凱歌搓了搓手,笑道,“楊老師,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
其實也沒有多久,距離楊翊去電影學院做評委,過去還不到一個月時間。
“你來找我有事么?”
“楊老師你上次不是說,想要看電影嘛,正好電影資料館那邊周末有一場電影,你要去看么?”
“我能去?”
“能。”陳凱歌點點頭,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券,“這是票。”
楊翊接過看了看,票很小,抬頭寫著“中國電影資料館影片觀摩券”,中間寫著“業務觀摩,轉讓無效”,底下寫著“地址:新街口外大街小西天”。
沒寫電影名字,沒寫放映時間,也沒寫座位號。
“我到時候拿著票就能去么?”楊翊有些疑惑。
特別是看到那行“業務觀摩,轉讓無效”,他心里犯嘀咕。
“到時候跟我一起就行了。”陳凱歌知道楊翊的顧慮,笑著說道,“楊老師你別看上面寫的,到了地方他們不管的,只要有券就行,誰看不是看?”
楊翊扯了扯嘴角,上次在傳達室見面的時候,陳凱歌可不是這樣說的。
不過能看電影,楊翊還是挺高興的,他將券收下,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周日我什么時候過去?”
“上午九點鐘,小西天校區那邊你上次去過吧?”
“嗯,去過,認得。”
“那就好,到時候我們在那兒碰面。”陳凱歌又搓了搓手,笑道,“楊老師,票已送到,我就不打擾了,我們周日見。”
楊翊點頭,“謝謝你,還特意送一張票過來。”
“不用客氣,小事一樁。”陳凱歌瀟灑地擺擺手,“那我先走了。”
“那我就不送了。”
“千萬別送。”
說著,陳凱歌就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