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蕓的小小期待中。

鐘岳帶她陸續逛了剩下幾個區。

比如第一站·水產區。

兩人蹲在了一處魚攤的邊上。

管子里的水咕嚕嚕冒出，在塑料筐的水里形成大量氣泡，幾十條魚也在這種刺激下，或快或慢游著。

高蕓嗅著空氣中的味道。

她意外的感覺，沒有那么腥臭。

高蕓又低頭看看地板：“滑膩膩的一層，估計踩上去是冰涼涼的惡心心。”

這樣想著，她自己倒是笑了。

因為剛才想法里的用詞好幼稚。

只是高蕓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是在這個“幼稚”的大男孩身邊，讓她覺得自己也可以這么“幼稚天真”起來，不需要太在乎包括思想上的形象。

仿佛能在少年身上發現，感應到一種特殊的自由自在。

這時候，老板打斷了兩人思緒。

“小伙子，小姑娘，你們要看到什么時候啊？”老板娘矮矮胖胖，但笑容溫暖。

鐘岳頭也沒抬，先指著水中一條緩慢游動的石斑：“老板娘，這條魚快死了，能便宜點嗎？”

老板娘啞然失笑：“40元一斤，基本最低價啦。”

鐘岳這次抬起頭，露出燦爛笑容和雪白牙齒：“便宜點啦，我是大學生，沒那么多錢呢。”

老板娘一瞬間有那么點被驚艷到的感覺，先偷偷看旁邊剁魚的老板一眼，然后小聲道：“30，不能再少了。”

鐘岳也看了殺魚的老板一眼，特別是那把明晃晃的剁魚刀，心領神會兼有些刺激的立刻點頭：“成交！”

老板娘戴著膠套的手，立刻兇猛的入水一抓，把魚腦袋順勢往地上一敲，讓這條石斑看起來安靜了。

然后她才站起來，遞到案板桌上：“快死的石斑，打折給這對大學生小情侶了，快點幫人家殺吧。”

聽到這話后。

旁邊全程看戲的高蕓，瞪大了眼睛，猛地扭頭看過去。

原本，她還覺得看到少年這“利用美色”的特殊一面，心里好笑。

但看見和老板娘“眉來眼去”的默契時，她心里又有點生氣。

至于被老板娘調笑成小情侶……

高蕓惱怒看著一臉無辜的少年，狠狠瞪了一眼，似乎不滿意剛才和那樣的說法。

哪知道鐘岳不但不在乎，還笑瞇瞇道：“小富婆，快付賬吧。”

高蕓瞪大眼睛：“憑什么！”

鐘岳奇怪道：“我做飯當掌勺的，你當然負責買單菜錢呀。”

高蕓嫌棄臉：“我又沒說今晚和你一起吃飯！”

鐘岳哼了聲：“那你跟來干什么，白白教你那么多買菜絕技了。”

高蕓頓時想到剛才的畫面，沒好氣的翻個白眼，但還是拿出了錢包：“老板娘，多少錢？”

胖胖的老板娘看著這對眼里的小情侶拌嘴，仿佛看到了年輕的自己，忙碌了大半個下午的疲倦，都好像消散了幾分。

于是她笑瞇瞇道：“這條魚快兩斤了，就給你們抹個零頭吧，掃個五十就好。”

話音落下。

旁邊有個阿叔老顧客噓了兩句。

結果轉眼就被正在剁魚頭的老板嫌棄：“人家小兩口還是學生，便宜點不是很正常么！”

說著，和老板娘相視一笑。

高蕓只覺得這一幕……很古怪。

她心里感覺很古怪。

倒不是很害羞被說成情侶。

只是忽然間，有點兒羨慕這兩人。

高蕓剛才看見老板娘似乎是因為鐘岳長得好看才便宜，還以為是看臉的膚淺女人。

但從現在老板的反應與老板娘的對視，又似乎一直在殺魚的老板其實心知肚明，有種老夫老妻的默契。

幾分鐘后。

兩人拎著魚袋，離開魚檔。

高蕓聽到少年說：“魚眼清澈、魚鰓鮮紅，這條石斑是條靚魚，新鮮得很，得趕緊回去煮了才行。”

她扭頭看過去。

看到鐘岳側面揚起的笑臉，就像從水產區室內的天頂上，從隙縫透下來的陽光一樣，在這略顯陰暗陰涼處，輕易照進了她的心底。

“我要吃蝦！”高蕓忽然說。

“行。”鐘岳笑瞇瞇的應下。

高蕓跟著的腳步輕快了幾分。

時間好像一轉眼。

兩人出到外面，騎上小電驢。

高蕓好奇的追問鐘岳會做哪些拿手好菜。

鐘岳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著，注意力還是放在道路安全上。

直至回到小區的中街大榕樹邊。

他忽然停下車子，扭頭看去。

以往這個時間點也開著的陳氏早餐店，今天奇怪的緊閉著，門口也沒有張貼任何的告示。

“等我一下。”鐘岳向高蕓叮囑了一句。

然后他下車走向旁邊的小賣鋪。

店里只有個搖蒲扇的老人。

“康伯，”鐘岳打了個招呼，從立柜冰箱里拿了大瓶的果粒橙汁飲料：“旁邊店怎么了？我還想買點鹵味呢。”

康伯先看了一眼店門口。

原來是高蕓跟著進來了。

老人會心的曖昧笑笑：“有客人喔……至于隔壁。”

康伯指了指外面。

鐘岳扭頭看了一眼。

目光略過高蕓，看到大榕樹下。

他恍然大悟。

要打聽這個曾經是舊村子的街區內的事情，這不是有個最好對象么。

最強情報組織——村口大媽居委會！

“嗯。”鐘岳掏了零錢付帳。

他大步向外面走，同時和高蕓解釋：“我平時就習慣吃這家店的早餐，還真有點擔心明天開不了張。”

幾十步路后。

見是小帥哥問，榕樹下乘涼的大媽大叔老婦老頭兒，原本就是在七嘴八舌討論同一件大事。

這會兒，他們頓時熱情的介紹。

“可不光陳家妹子，是大事！”

“我侄子那邊拍了照，好幾輛軍車急救車，運了一批人進城來咧！”

“不止，聽說還有直升機！”

“我有個親戚在機關里，打聽到那批人是被什么感染的。”

“哇！我就說可能是感染病。”

“不會吧，那不是趕緊要備口罩什么的？”

“陳家妹子的兒子，就是被感染了！她店都不開了趕過去。”

“我趕緊再打聽打聽，可真別是什么流行傳染病。”

“那在城外治不行嗎！非要帶回我們市里來，造孽哦！”

他們討論得很激烈。

鐘岳眉宇間悄然籠罩了些陰翳。

只是扭頭時，看向高蕓時。

他嘴角微揚：“走吧，天大地大，不如吃飯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