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和葉聽風對視了一眼，從屋頂躍下，悄悄跟上了那名宮女。

宮女進了一間屋子，因為匆忙未關上房門，陸寧和葉聽風趁機溜進了房間。兩人躲在暗處，只見宮女打開了墻上的一個暗格，從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小藥盒，而后關好暗格，匆匆向外走去。

陸寧忽然閃至她身后，對著她打了一個響指。那宮女頓時停住不動了。

陸寧繞到宮女面前，拿走了她手中的小黑盒，打開來看了看，又聞了聞，然后將瓶子收了起來。她變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塞回宮女手里，然后退回到她后方，對著她的后腦勺打了個響指。宮女繼續朝前走去，仿佛剛才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般。不久之后，房間的門再次打開，陸寧和葉聽風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樣能行么？就算昭德被抓個現形，那些人會不會顧及她公主的身份而放過她？”陸寧問道。

葉聽風道：“如果是開陽司司尉溪澗深在辦此事，就無需擔心。他這個人公私分明，背后又有家族可以倚仗，不必懼怕昭德。”

“澗月的哥哥？”陸寧問道。

葉聽風點點頭。

“我肚子餓了。”陸寧仰頭看著葉聽風。

葉聽風輕輕一笑，道：“你還沒吃過皇宮里的御膳吧？”

宮女一將玉容膏送來，昭德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搶過來敷在了臉上，然而藥敷上去之后卻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傷口立馬愈合，皮膚恢復光滑白亮。

“怎么回事？”

昭德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臉，以為藥沒擦夠，把盒子里剩余的藥全部挖出來涂到了臉上，然而還是毫無反應。

“怎么會這樣？”昭德聞了聞盒子里的藥，大怒：“氣味怎么不一樣？是不是你，你偷拿了我的玉容膏，換了假的給我！”

宮女“撲通”一聲跪下，“奴婢不敢，奴婢沒有啊！”

“量你也沒這個膽子，一定是黑媚兒騙了本宮，本宮去找她理論！”

昭德說著起身就要往外闖，宮女連忙抱住她的腿哭求道：“公主！公主您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去啊！會被人發現的！”

昭德一下子被點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語道：“是，本宮現在這個丑樣子，怎么能出去見人？”她一把揪住宮女的衣領：“你替本宮去！”

開陽司司尉衙署內，下屬正在向溪澗深匯報情況。

“那人供出的那家胭脂鋪已經沒人了，恐怕是聽到了風聲，搶先一步撤離了。但我們封鎖了消息，買家未必知道胭脂鋪已經出事，于是我們在那里蹲守，果然等到了來取藥的人。那人已經被捕獲，只是……”

下屬有些猶豫地看著溪澗深，但溪澗深低著頭在案上揮毫潑墨，似乎并未注意到下屬的遲疑。于是下屬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那人是……是昭德公主身邊的侍女。”

“昭德？”

坐在一旁的溪澗月面露訝色，溪澗深瞥了他一眼：“你怎么還在這兒？”

溪澗月：“……”

溪澗深終于向下屬看去：“審出來什么了嗎？”

下屬道：“還沒審。因為……她身份有些特殊，所以來請示您該如何處置？”

“身份特殊？任他在外面是何身份，進了開陽司，都只有‘嫌犯’一個身份。”溪澗深道。

“那？……屬下明白了！”

下屬向溪澗深和溪澗月行了一禮，退下了。

“宮中晚宴不去了么？”

這句話是和仍留在屋里的溪澗月說的。

“你不是也沒去么？”溪澗月道。

“我素來不喜那種場合，十次有九次不去，大家也都習慣了。你可不一樣，在母親面前你素來乖順，又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不去說不過去啊。”溪澗深道。

“兄長不做自己不喜歡的事說得過去，怎么到了我這里就說不過去了？”

溪澗深不禁抬起頭來看向弟弟：“你這一年變化還挺大啊，還知道反駁我了？聽聞昨日你還為了那個陸寧推掉了安平郡主的宴請，母親知道后十分生氣？”

溪澗月聞言皺了眉：“我與安平郡主本就不熟。”

“你與那個陸寧很熟嗎？你們才見過幾次？”

溪澗深的話讓溪澗月陷入了思索。是啊，他和陸寧才見過幾次呢？去年與她相識后，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但一起經歷過的事也算絕無僅有了。當年分開時，也只當是一場簡單的朋友間的告別，卻不想此后的一年間，她的容顏、她的話語時不時地浮現在眼前、耳旁，心中一直存著一絲期待，期待她能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這種感覺并不強烈，像是沉在心底的一層薄薄的云霧，不仔細去瞧還窺伺不到，但它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并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再怎么說，若不是阿寧自陷險境，兄長恐怕也沒那么快找到顧今朝的那處窩點。”溪澗月道。

溪澗深認同地點了點頭，道：“那小丫頭確實有幾分智謀膽色，我確實應該謝謝她。不過今晚的宴會你還是得去。”見溪澗月又要開口，溪澗深搶先一步說道：“此事若真與昭德有關，若想坐實她的罪，還需你與我里應外合。”

宴席就要開始，各方賓客早已就位，舞姬們在中央舞池里翩翩起舞。丹陽長公主瞅了一眼對面空著的座位，臉色有些不好。轉過頭來看向自己的丈夫，溪長鶴卻正扭頭和車騎將軍裴有量說話。丹陽蹙了蹙眉，將頭轉回，沒好氣地飲下面前的一杯酒。

“長公主家的二位公子可真是大忙人哪，大公子也就罷了，二公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怎的也見不到人？”

說話的是褚陽侯夫人、安平郡主的母親，對于昨日溪澗月未來赴女兒的宴請之事頗有微詞。

“聽聞昨日二公子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游逛天都大街，鬧得沸沸揚揚的。二公子心思單純，可不要被有心之人誆騙了去才好。”

丹陽長公主臉色不善，面上雖仍維持著笑容，目光卻像刀子一般刺向褚陽侯夫人：“我這兩個兒子呀，就是操勞的命。紫微署那么多司，阿深偏偏要去最苦最累的開陽司，搞得自己一天到晚忙得不著家。阿月雖不在朝堂，但與阿深兄弟情深，一回來就幫著他兄長處理棘手的案子。昨天那個女子就是幫助阿深和阿月查案的，至于為什么查案要逛大街，事關案情，我不便多問，問了，他兄弟倆也不會告訴我。”

丹陽和言悅色地對安平郡主道：“安平，我已經教訓過阿月了，案子的事自有他兄長去查，怎能為了公事推卻你的盛情？阿月他已經知錯了。”

安平聽說溪澗月與那女子并無其他，心中十分歡喜，恭順地說道：“二公子與大公子兄弟情深，且公事要緊，安平之事是小，不必掛在心上。”

“安平的事怎么會是小事呢？此事就是阿月不對，回頭我讓他親自向你登門致歉。”丹陽笑瞇瞇地看著安平郡主。

此時一襲白衣翩然而至，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來人身上。安平郡主心中一喜，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