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睜大了雙眼看著葉聽風,眼神之中并不是驚訝,而是仿佛在說:“你終于肯現身了?”
葉聽風見她衣不蔽體,迅速脫下外袍將她的身體包裹住,而后抱著她原地一轉,兩人便從室內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黑媚兒沖進來時,只見顧今朝右臂斷裂,正在向外涌著血,他的臉上卻是極度興奮的神情。
“終于找到你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瘋狂地笑著,仿佛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痛。地上的斷臂蠕動著,忽地飛回到了顧今朝右肩的斷口處,很快與身體連接在了一起。顧今朝臉上、身上的抓痕、咬痕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很快,他就像未曾受過任何傷一樣,恢復如初了。
“公子,您沒事了?我這就去把那臭婊子抓回來!”黑媚兒說道。
顧今朝凌厲的目光射向黑媚兒,嚇得她一哆嗦,以為是她辦事不力惹惱了顧今朝。
顧今朝道:“摸清她的底細,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碰她一根手指頭。”
“呃?”
黑媚兒抬起頭來,有些不明白顧今朝這道命令的含義,但顧今朝若是自己不解釋,她也不敢隨意發問,只得應了一聲,退下了。
顧今朝的眼前浮現出一張朦朧的臉,那張臉處于光暈之下,曾是他久遠而模糊的記憶。千年來,他一直試圖尋找、記起這張臉的模樣,然而無論他怎樣努力,始終記不起這張臉。直到一年前再一次見到那個結印的手勢,直到今天……
陸寧和葉聽風落在一座山峰上,兩人的腳方一落地,陸寧便張口問道:“葉聽風,你躲著我干嗎?”
開陽司外遭遇馬蜂襲擊時,陸寧就開始覺得奇怪。她被衛揚帶到開陽司時,司外的大樹上分明沒有馬蜂窩。當時她和暴暴明明走在前面,可那群馬蜂卻越過了兩人,只攻擊呂戍一行人。在竹林里,西市街頭,葉聽風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卻又躲在暗處不出來。這次她故意被黑媚兒“拐”走,除了看出黑媚兒是妖,懷疑她和鬼童案有關外,也想把葉聽風逼出來。她知道自己遇到危險時,葉聽風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你又為何去星羅閣找我?”葉聽風問她。
“當然是找你有事啦!”陸寧道,“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剛才抓我的那些人就是鬼童案的始作俑者,不能讓他們跑了!”
葉聽風朝她腦門上輕輕敲了一下,道:“你怎么還是那么愛多管閑事?這事有紫微署管,用不上你。”
“也不知道澗月有沒有看到我留下的記號,帶紫微署的人來。你怎么直接就把我帶出來了,我本想記一下那里的位置的。”陸寧看了看四周,“這是哪兒呀?”
葉聽風朝旁一指,“你看下面。”
陸寧朝下方望去,只見廣袤平坦的沼澤中,一行火把正在沼澤上迅速朝前移動,走在最前方的正是溪澗月和暴暴。
“他們看到我留下的記號了!”陸寧高地說道,而后神情又轉為黯淡:“暴暴也來了,他會看到那些孩子……”
“他比你想象中的堅強。”葉聽風說道,“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葉聽風喚出飛廉,飛廉見到陸寧十分開心,鼻子里發出愉快地哼哼聲。陸寧亦是十分高興地上前摸了摸它的鼻子。抬手時裹在身上的衣袍掉落下來,露出右邊的肩膀。葉聽風忽然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抓住陸寧要去拉衣服的手。
“你干什么?流氓!”陸寧怒目而視。
葉聽風不理她的憤怒,蹙眉道:“你右肩上的印記是什么時候留下的?”
陸寧一怔:“我右肩上哪來的什么印記?”
兩人來到一間客棧,葉聽風向老板借來了鏡子,讓陸寧看到了右肩處那枚紅色的斑痕。
陸寧詫異道:“這印記什么時候有的?難道……我得了什么絕癥?!”
她頓覺人生灰暗。
葉聽風道:“我……可以看一下么?”
“你不是已經看過了么?”陸寧奇怪地看著他。
葉聽風:“……”
他靠近了陸寧,試探性地用指尖觸碰了一下她的肌膚,見她沒有抵觸,于是用手指按壓了一下那個印記。
“并非病變,只是一個……或許是用來辨識的印記?”葉聽風說道。
“用來辨識的印記?”陸寧不解為何意。
葉聽風解釋道:“就像有的人在自己孩子還小的時候因為某些原因要與孩子分離,為了在他長大后能夠與他相認,就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標記。”
陸寧越聽越覺得奇怪:“可是我身上以前沒有這個東西啊?……不對,我自己的身體我當然清楚,可你怎么知道我身上以前沒有這個印記?”
面對陸寧銳利的目光,葉聽風輕咳一聲,把頭轉向一邊:“我怎么會清楚?我只是隨口一說而已……那你想得起來自己可能在什么時候沾染上了這個印記嗎?”
葉聽風成功轉移開了話題,陸寧開始認真思考起來,怎么會出現這個印記呢?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那天……就是去年我扮成蘭漪的時候,被那個面具男從背后打了一掌,就是這個位置!那個面具男就是今天要把我丟進噬魂爐的那個!是了,一定是他!當時我變成蘭漪的樣子,未以本來面目示人,他定是為了將來抓到我,就在我身上留下了這個印記!”
葉聽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冒犯了。”
說完,他伸手覆上陸寧肩上的印記,皮膚相觸的瞬間,兩個人的身體都如同通過了一股電流一般,心臟跳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似乎顯得格外明顯。陸寧透過面前梳妝臺上的鏡子看到葉聽風灼熱的目光,那一瞬間,她覺得這目光似乎在哪里見過?肩部傳來一陣暖意,陸寧覺得自己臉也有些發燙。
葉聽風移開了手,從背后舉起了鏡子,陸寧看到肩上的紅色斑痕不見了,不由得“咦”了一聲。
“葉聽風,你到底是不是個人哪?”
葉聽風臉色一窘,“我剛才不是提前說了一句‘冒犯’嗎?你也沒反對啊……”
“我不是指這個,”陸寧說道,“你徒手取了我身上的印記,先前在地宮時又未用任何法器就將我們瞬間轉移到了外面的山上,這都非一個凡人可為。”
先前在鬼市的時候陸寧是見過葉聽風使用遁地符的,但她清楚的記得,這一次他并沒有用到任何符咒。陸寧透過鏡子盯住葉聽風的眼睛,等待著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