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王素秋。王素秋聽到有人提到自己,一下子回過神來,正要開口,王淑君已經搶先開了口:“碧波姐姐,你管她做什么?我本不想帶她出來丟人現眼的,是我爹非讓我帶她出來,說什么元夕熱鬧,沒準我倆能碰上如意郎君。哼,她一個庶出,誰家能瞧得上?”
眾人一陣竊笑,王素秋紅著臉,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蔣碧波見她不語,也懶得再搭理她,轉頭和昭德說起話來。
“想不到她們待人竟如此刻薄。”溪澗月直搖頭。
陸寧感到有些不耐煩了:“澗月,游船什么時候結束啊?聽她們說這些著實無趣。”
溪澗月剛要回答,突然間眼前畫面扭轉,待視線再次變得清晰,兩人已經來到了岸邊。畫舫已然靠岸,船上的公子小姐們一個接一個地下了船。王素秋依然是默默地跟在最后頭,將要從甲板踏上岸時,忽然一個趔趄,顯些跌倒。畫中的溪澗月恰好站在旁邊,順手扶了她一下。
王素秋臉一紅,朝溪澗月行了個禮,細聲細氣地道謝:“多謝溪二公子。”
這一幕被其他女子看到,個個眼中充滿嫉妒之色。昭德更是跑過來擋在溪澗月和王素秋之間和他說話,但溪澗月說了些什么,告辭離開了。昭德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轉過頭來狠狠剜了一眼王素秋。
“你和她說了些什么,她氣成那樣?”陸寧問身邊的溪澗月。
溪澗月道:“不太記得了,好像是昭德約我去賞燈,我還有其他事就婉拒了她。”
“你桃花還挺旺的,王素秋臉紅成那樣,該不會也喜歡你吧?”陸寧笑看著他。
溪澗月無奈地嘆了口氣:“阿寧,你又取笑我了。”
“這怎么能算是取笑呢?有人喜歡你,難道不好么?”陸寧道。
溪澗月道:“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自己便好,倘若被不喜歡的人喜歡而不能對其作出回應,只會傷了那人的心。”
“澗月是個善良的人。”陸寧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你若問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暫未有過。”溪澗月有些不好意思,“他們說我在男女情愛之事上有些遲鈍,讓你見笑了。”
“沒有也挺好的,我看過的關于男女情愛的話本,十有九悲。”
溪澗月問:“阿寧喜歡看這類話本?”
“也不全是,”陸寧道,“我什么話本都看,不過話本嘛,里面的東西也不能盡信,全當消遣。”她伸手拍了拍溪澗月的肩道:“澗月也不用過于介懷被太多人喜歡這件事,有人喜歡是件好事,對方若是同你說了,你不喜歡她,就直接了當地表明。她若還是要喜歡你,自愿被耽誤,那也不是你的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承擔后果就好。”
溪澗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阿寧如此年輕,卻看得通透。”
陸寧心想,老娘可不年輕了,關于人間情愛的這些感悟,不過是閱看話本的心得罷了,在溪澗月這種情竇未開的少年人面前裝裝樣子倒是夠了。
陸寧看到在岸上閑聊的人群已經分成兩撥要離開了,于是對溪澗月說到:“走,我們跟上王素秋她們。”
昭德為首的一群女子一路賞著花燈,看似隨意地閑聊著,陸寧卻感覺到她們越走越偏。不知不覺中,一行人走到了一處燈火闌珊、無人經過之地,昭德朝蔣碧波使了個眼色,蔣碧波會意,假裝不經意間走到王素秋身旁,突然狠狠一撞,把她撞入湖中。
王素秋在水里掙扎呼救,然而岸上的人卻哄堂大笑,絲毫沒有要救她上來的意思。王淑君有些變了臉色,說到:“公主……她、她不會水……”
蔣碧波狠狠瞪了王淑君一眼,王淑君立馬嚇得不敢說話了。
陸寧本能地想要跳下水去救王素秋,卻被溪澗月拉住了。他一臉沉重地朝她搖搖頭:“這是幻境,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陸寧怔住,轉過頭去看向湖面。漆黑的夜里,王素秋在寒冷的湖水中拼命掙扎,眼神驚恐而無助,她的呼救聲淹沒在少女們的哄笑聲中,瘦小的身體逐漸被湖水吞沒。
岸上的笑聲戛然而止。
“人、人呢?”昭德頓時緊張起來。
蔣碧波也嚇壞了,一把揪住王淑君的衣服,顫聲到:“你妹妹真的不會水?”
王淑君已經說不出話來,癱倒在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不許哭!”昭德吼到。
王淑君止住了哭聲,小聲抽泣起來。
昭德惡狠狠地說到:“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你們聽明白了嗎?”
有人怯生生地問到:“那、那要是有人問起,我們怎么說?”
昭德深吸一口氣,說到:“就說她走在最后頭,失足落水,我們誰也沒看見。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涂三十二醉臥于藍紫色的花海中,面帶著凄楚的微笑。他一只手拿著一幅畫卷,另一只手以靈力化出一團火來,舉火之手就要朝那幅畫靠近。
“涂三十二。”一個聲音傳入耳中,“或者我應該叫你仇三娘?”
涂三十二轉過臉來,看到葉聽風時似乎并不覺得意外。他聲音慵懶:“沒有什么仇三娘,只有復仇的涂三十二和王家三小姐王素秋。”
“王素秋已經投胎轉世了,你憑什么代表她復仇?”
涂三十二聞言看向葉聽風:“你究竟是什么人?”
葉聽風冷聲道:“我是掘金人,沒有賞錢的事我不會做,所以我不是來收拾你的,我只想帶走我的人。”
涂三十二看了看手中的畫,無奈地聳了聳肩,說到:“素秋的死與這個男人有關,他得為素秋陪葬。至于那個小姑娘,怪就只怪她多管閑事,自己進到畫里去了。”
涂三十二說著,手中又燃起了火焰。葉聽風不再與他廢話,迅速出手攻向涂三十二。原本涂三十二并沒有把葉聽風放在眼里,以他千年的道行,對付一個凡人綽綽有余。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自己竟逐漸落入下風。
涂三十二面露猙獰之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葉聽風一把抓住了畫卷的一頭,欲將其奪過來。涂三十二不肯放手,用力一拉扯,畫卷立時分作兩截。涂三十二冷笑一聲,手中燃火,點燃了那半截畫,而后將燃起的半截畫卷向下方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