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風和蘭漪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此刻正面對著一群拿著刀的黑衣人。
“你躲到后面去。”葉聽風微微側頭對蘭漪說道。
蘭漪沒有猶豫,轉身向后跑去。黑衣人舉刀上前,葉聽風獨自抵擋。很快,黑衣人盡數被打趴在地。葉聽風上前拉住一人,想要問出他們的來路,誰知那人毫不猶豫地咬破藏在口中的毒丸,自盡了。葉聽風轉頭一看,其他黑衣人也盡數自殺了。他對這個結局并不意外,扔下眼前的黑衣人,轉頭去找躲藏的蘭漪,卻發現她不見了。
這時,葉聽風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轉頭一看,見陸寧朝自己跑了過來。在陸寧前頭飛著一只小螢蟲,正是先前在鬼市時她給他的那對子母蠱中的子蠱飛來尋他身上的母蠱了。
“葉聽風!”陸寧跑到他跟前,見他身旁沒有人,又看到一地的黑衣人,于是問道:“你們遭伏了?蘭漪呢?”
“不見了,”葉聽風說道,“剛才遇到了這些人,我讓她先躲好,回頭就不見她的人了。”
陸寧聞言跑過去看了看死在地上的黑衣人,開口道:“可能是那個人派來的。”
葉聽風聞言道:“誰?你見過這些黑衣人?”
陸寧把剛才發生在竹林里的事告訴了葉聽風,葉聽風聽后說道:“賈竹不可能是太子派來的人,因為我才是。”
陸寧聞言瞪大了眼睛:“你是在為太子做事?”
“現在沒時間說那么多,先找到蘭漪,我再告訴你原委。”
陸寧想了想,道:“我可以問問林子里的草木精靈。”
她站起身來,閉目施法,一陣之后,她睜開眼睛說道:“不是那群黑衣人,是賈竹!她們說一個腹部受傷的年輕男子把蘭漪帶走了,他們往東邊去了。”
葉聽風點點頭,“追。”
賈竹拉著蘭漪在林間狂奔,然而腹部的傷痛使得他面目猙獰,終于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賈郎!”蘭漪連忙停下來扶住賈竹,驚恐地盯著他正在往外滲血的腹部,“你受傷了?是剛才那群人傷的你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賈竹無力再跑了,他癱倒在地,喘著粗氣說道:“蘭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賈郎,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蘭漪帶著哭腔說道。
賈竹道:“是太子放過了我,給了我錢來贖你,帶你遠走高飛。半路遇到了一群黑衣人,他們刺傷了我,帶走了你……啊,不,那個人不是你!當時我以為被抓走的是你,就想追上那群人救你,然后就看到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蘭兒,你不要被他們騙了,他們是趙邈的人,他們要把你抓回去!”
賈竹一口氣說到這兒,已經體力不支、滿頭是汗了,他不得不停下來喘氣休息。
蘭漪眉頭緊皺,只覺腦子亂作一團,一時間厘不清頭緒。
只聽賈竹接著說道:“蘭兒,我們不能在這里停留,要趕緊到安全的地方去!”
“安全的地方?”蘭漪看著他。
“我知道哪里安全,你扶我起來。”
“你的傷?”蘭漪看著賈竹腹部那一片不斷擴大的殷紅,感到觸目驚心。
“顧不得那么多了,趕緊離開!”
蘭漪將賈竹從地上扶起,攙扶著他一路向前奔逃,行了一段路后,蘭漪忍不住轉頭看著賈竹,猶豫許久后開口道:“賈郎,你的傷……是誰替你包扎的?”
賈竹聞言身體一僵,很快以笑掩飾內心的慌亂:“是我自己包扎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支撐到與你相見。”
“哦,是嗎……”
蘭漪沉默了,賈竹以為順利敷衍了過去,卻聽蘭漪又道:“你隨身攜帶了止血的紗布嗎?”
賈竹腳步停住了,他轉過頭來,臉上帶著尷尬的笑:“蘭兒,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若沒有葉聽風的話,蘭漪是絕不可能對賈竹起疑的。葉聽風告訴她,是太子派他來的。太子早就知道柔夷質子趙邈想要利用她拉攏自己,又恰巧得知了賈竹和她的私情,于是正好利用這件事將她從自己身邊趕走,以免她陷入其中左右為難。
太子仁慈,沒有真的殺死賈竹,而是將他趕出了天都。假意賜死賈竹以及將她發賣都是做給那些朝臣看的,太子暗中雇傭與朝廷沒有瓜葛的掘金人葉聽風去將她救出,使她不落入趙邈和想要以此事詬病于他的政敵之手。蘭漪雖被當作禮物獻給太子,但與太子短暫的相處中,她發現太子是個仁厚的正人君子,所以當陸寧向她出示那塊屬于太子的玉佩時,她選擇了相信。
如果葉聽風所言不假,那么賈竹說他是太子派來的,就是在撒謊。當她開始對賈竹起疑之后,那雙聰慧的眼睛便也開始發現了他身上的疑點。
他的突然出現,他身上的傷,以及他們逃跑這么久了都沒人追上來,都是疑點。還有,倘若不是太子給了賈竹贖她的錢,以他的財力,絕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錢來替她贖身,除非有人在背后支持。
可是蘭漪始終不愿相信心愛之人會騙自己、害自己,還想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當他看到賈竹眼神躲閃,回答不了自己的問題時,蘭漪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蘭漪松開賈竹,一步步向后退去,她的雙眼緊緊地盯著他:“你到底隱瞞了我什么?”
賈竹試圖靠近蘭漪,然而蘭漪大喊“不要過來”,使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賈竹知道蘭漪已經對他有了戒心,但此時若不哄住她,再讓她跑了,他就沒法和面具男交待了。
賈竹心思一轉,突然跪倒在蘭漪面前,哭訴道:“蘭兒,我該死,我不該騙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他們威脅我說如果不按他們說的辦,就把我剝皮抽筋,叫我不得好死!他們還燒掉了我的畫,還說如果我不聽話,就把我所有的畫都燒掉!你知道,我將那些畫視作我的生命啊!”
“你的畫是你的生命,那我呢?”蘭漪顫抖著問道。
“他們不會傷害你的!”賈竹連忙說道,“他們只是想把你當作太子和柔夷質子勾結的證據交給圣上,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
“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蘭漪冷笑,“權利之爭中,你我這等棋子,如何能夠全身而退?賈竹,我蘭漪瞎了眼,竟看上你這自私自利的偽君子!”
賈竹聞言也怒了:“你休要說我自私,若你受到性命威脅,所做出的事未必比我磊落!”
蘭漪知道不必再與他說下去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決然回頭。
背后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蘭兒,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看在我們相愛一場的份上,救救我!你把我送到前面的小屋放下就好,不然我會流盡鮮血,凍斃在此的!”
蘭漪聞言遲疑了,她忍不住回頭看向賈竹,只見他臉色蒼白、嘴唇發烏,捂住腹部的手染著鮮血。終究還是不忍心,她回過頭去走向了賈竹,伸手將他扶起。忽覺頸上傳來一陣刺痛,她震驚、憤怒地看向賈竹手里捏著的針,視線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