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有水的地方,風都是活的。
- 美利堅荒野西部:槍與火的救贖
- 冒泡的貳貓
- 2271字
- 2025-06-16 08:14:03
露娜站在馬車旁,目光緩緩掃過安吉拉蒼白的臉。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像在欣賞一幅拙劣的畫作。可她的手指卻在身側輕輕敲擊,節奏精準得近乎病態——仿佛在無聲倒數什么。
下一秒,她忽然轉身,大步走向遠處的枯樹。她的步伐不緊不慢,靴底碾過積雪,發出細碎的碎裂聲。
在距離眾人二十步遠的地方,她停下,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低頭點燃。
火光映亮她半邊臉,陰影里,她的眼神冰冷。
“真遺憾……”她吐出一口煙霧,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居然還活著。”
杰克猛地抬頭,眼里血絲炸裂,一拳砸在馬車木板上。
“操他媽的!到底是誰干的?!”他咆哮著,聲音嘶啞,“老子要干死那幫雜種!!”
露娜沒回頭,只是低頭撣了撣袖口的雪,語氣輕飄飄的:
“那些人不就躺在我們來的路上嗎?”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譏誚,“怎么,你還打算**?”
杰克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突然轉身走向馬車后方,從里面掏出一瓶烈酒。
玻璃瓶與牙齒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流進衣領。
喝到第三口時,酒瓶突然脫手砸在凍硬的湖岸上,玻璃碎片混著酒液四濺。
酒瓶碎裂的脆響在寂靜的湖邊炸開,像一聲遲來的槍響。
瑪格麗特輕輕撫過安吉拉冰涼的臉頰,突然抬頭看向陳青陽:“她有話留給你。”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她說...別為她難過,記得她就好。”
陳青陽站在馬車旁,目光死死盯著安吉拉的臉。她的睫毛上結了一層薄霜,胸口微弱地起伏著——她還活著,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從死神手里硬搶回來的。
他想起了兩個人經歷的點點滴滴,一起逃出新波旁,在血蜜鎮,在死亡峽谷......還有那個在極光下的夜晚。
——他做到了,可她呢?
陳青陽的指節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這話該我說的...”他的聲音低啞,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嘴角扯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不是悲傷,而是某種壓抑到極致的暴怒。
“騙子。”
這個字眼砸在冰冷的空氣里,帶著血腥味。
下一秒,他猛地轉身,大步走向湖邊。他的步伐又沉又重,靴底碾碎積雪,仿佛每一步都在踩斷誰的骨頭。
然后,他停住了。
拳頭狠狠砸向身旁的枯樹,樹皮炸裂,木屑刺進指關節,血珠滲進雪里。
“你他媽……”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額頭抵在樹干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不是說好……等我回來的嗎……”
他緩緩跪倒在地,冰涼的觸感從膝蓋滲進來。
陳青陽的拳頭突然砸向地面......
一下,兩下...直到指關節滲出血來。
不是痛哭,不是怒吼,而是這種近乎自虐的沉默發泄。
陳青陽緩緩抬起手,盯著自己染血的指節,恍惚間,他仿佛又聽見安吉拉的聲音:
【我知道有人會來救我,但沒想到最先出現的是你......】
想起了她在死亡峽谷中槍時,唱著那不勒斯口音的童謠:
【Stella stellina...火藥點在媽媽的裙邊...】
他的呼吸滯了一下,拳頭慢慢松開。低頭看著掌心滲出的血,忽然笑了,笑得苦澀又無奈。
“......騙子。”他輕聲說。
瑪蒂爾達緩緩來到陳青陽身后,手指微微蜷縮又松開。
她想說什么,可喉嚨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瑪蒂爾達不清楚陳青陽和安吉拉之間究竟有過怎樣的過往,但她見過陳青陽在戰斗時冷靜如鐵的樣子——
而現在,他的背影卻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部分靈魂。
她能體會這種感受,在她父親去世時,在她最忠心的護衛漢克死在她眼前時......
雪地上,陳青陽的血跡已經凝結成暗紅色的冰晶。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緩緩起身,肩膀繃得極緊,像是扛著某種看不見的重量。
陳青陽重重呼出一口氣,白霧在寒冷的空氣中散開,轉瞬即逝。
“杰克。”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平靜。
獨眼男人抬頭,眉頭緊鎖。
“照顧好還活著的人。”陳青陽說,目光掃過林、瑪蒂爾達、露娜、瑪格麗特,最后落在安吉拉的身上,僅僅一瞬,又移開,“我去去就回。”
杰克猛地站起身:“你去哪?”
陳青陽沒有回答,徑直走向醉風。
他翻身上馬的動作干脆利落,仿佛剛才的崩潰從未發生過。
“陳青陽!!”林突然高喊,眼里閃過一絲不安。
可陳青陽已經一扯韁繩,醉風長嘶一聲,馬蹄踏碎積雪,朝著廢采礦營的方向疾馳而去。
眾人沉默地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風雪之中。
瑪蒂爾達攥緊了拳頭,低聲呢喃:“......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杰克從馬車后翻出一塊破舊的油布,抖了抖上面的雪,聲音低沉:“采礦營里還存著我們的補給,還有最重要的藥物,你們走的時候沒拿。”
他頓了頓,“那丫頭以前總說,要是哪天她死了,別隨便挖個坑就把她埋了,得找個像樣的地方......”
話音未落——
“她還沒死!!”
林的聲音像出鞘的匕首劈進雪地,字字帶血。他猛地抬頭,下頜繃得死緊,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會有什么東西徹底崩斷。
空氣凝固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向她,卻沒人敢接話。
誰都知道安吉拉的情況——她的呼吸已經微弱得像雪地上的腳印,隨時會被下一陣風抹去。
她站在風雪中,目光落在結冰的湖面上,聲音低啞,“她喜歡水......”
瑪格麗特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淚痕望向湖面,沉默了幾秒,終于點頭。
“......是。”她的嗓音沙啞,“她說過,有水的地方,風都是活的。”
杰克盯著湖面看了幾秒,獨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只是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都聽你的。”他轉身走向馬車,“我們先等那小子回來......”
瑪格麗特輕輕撫過安吉拉的額頭,低聲呢喃了一句什么,像是禱告,又像是告別。
風雪仍在呼嘯,但湖面卻詭異地平靜,仿佛時間在此刻凝固。
“薩爾和托尼呢?”瑪蒂爾達低聲問。
杰克深吸口氣,緩緩道:“他們去黑市了,至少一周后才能回來。”
眾人沒再說話,都陷入沉默。
誰都想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在這片殘酷又充滿彩色的土地上,死亡就像呼吸一樣平常。
他們早就習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習慣了子彈擦著耳畔飛過的瞬間,習慣了同伴隨時可能倒在血泊中的現實。
——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們才發現,自己一時間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