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倉皇逃離，林一定會盡可能帶走物資。

但現(xiàn)在，她們只架走了一輛馬車，留下的全是生活必需品——

這意味著，她們不是被逼無奈地逃，而是有目的地沖出去。

車上有什么？

他快步上前，檢查剩下的馬車。

第一輛里面裝著糧食和干肉，但最上層的袋子被匆忙扯開，像是有人臨走前抓了一把。

第二輛車中堆著彈藥箱，但最外側(cè)的箱子被撬開，少了幾盒子彈。

其余的馬車中分別放著醫(yī)療用品，繃帶和散亂的藥瓶，但止血粉和烈酒被帶走了，裝著皮毛和御寒衣物的馬車里也只取走了一些她們幾人的厚衣物和帳篷。

都是生存必需品，但她們沒有全帶走。

“不是逃命，是突圍。”他低聲自語。

第六輛呢？

陳青陽的目光落在地上，他蹲下身，輕輕撥開地上的積雪，露出隱隱可見的車轍印。

他記得，那輛車上并沒有什么貴重的物品，但車轍印卻連風雪都無法完全掩蓋——

這輛車上的重量不對勁。

霍克？

會計霍克行動不便，騎馬太危險，林一定是讓他坐在馬車上。

但...霍克不是唯一需要馬車的人......除非，還有傷員！

“操！”身后突然傳來杰克的罵聲，靴子重重踩進雪地里，“這幫娘們能去哪？”

陳青陽沒說話，低頭思索著。

杰克大步走過來，一把掀開最近馬車的油布，“見鬼，吃的都在！”

他抓起一把凍硬的肉干又狠狠摔回去，“連吃的都不要，瘋了嗎？”

陳青陽依舊沒有答話。徑直起身走向林的木屋。

“喂！老子跟你說話呢！”杰克暴躁地跟上，卻在看到彈藥箱時突然噤聲。

他粗壯的手指撥開箱蓋，臉色驟變：“少了三盒.44子彈...還有我的備用槍套！”

露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馬車另一側(cè)，指尖輕輕劃過醫(yī)療箱：“繃帶少了三卷，縫合針也不見了。”

她抬頭看向陳青陽：“有人受傷。”

風雪突然變得刺骨起來。

陳青陽停下腳步回頭，沉聲：“再找找，看看她們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對啊！”杰克一拍腦門，獨眼里閃過精光，“林那么聰明，臨走前肯定會留下什么線索，但是又不能太明顯！”

不能太明顯......

陳青陽琢磨著杰克最后一句話，杰克的話仿佛打亂了他原有的思路，他們找遍了整個營地，都沒有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

除了——

除了陳青陽自己的木屋！

對！整個營地都翻遍了，唯獨他自己的住處還沒檢查。

他轉(zhuǎn)身大步?jīng)_向木屋，靴子碾碎積雪，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杰克和露娜對視一眼，立刻跟上。

門沒鎖。

陳青陽一把推開，冷風卷著雪粒灌進屋內(nèi)。

——空了。

他的床鋪、毯子、水壺，甚至連掛在墻上的備用槍帶都不見了。

“操！”杰克罵了一句，“她們怎么連你的家當都搬走了？”

陳青陽沒理會，目光在屋內(nèi)快速掃視。

他彎腰從角落里翻出一盞煤油燈，指尖擦過火石，‘嚓’的一聲，火苗竄起，昏黃的光線瞬間填滿了房間。

——墻上，有東西。

在木墻的一根原木上，一道刻痕歪歪扭扭地延伸著，像是匆忙間用刀尖劃出來的。

【湖】

一個漢字，潦草得幾乎難以辨認，但陳青陽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是啥？”杰克湊了過來，皺眉盯著那個符號，“好像牧師畫驅(qū)魔符一樣。”

陳青陽的手指輕輕撫過那道刻痕，指腹能感受到木屑的粗糙。

這是林留給他的線索，整個營地內(nèi)只有他們兩人會漢語。

但湖是指哪里？

陳青陽閉眼，仔細思索著。

突然，他想到了他們來時在一座湖旁曾臨時扎營，而且旁邊就是灰熊谷。只有這里是他知道的湖。

“一定是那兒！”陳青陽不禁喊出聲來。

“哪？”露娜問。

“收拾東西！”他低聲道，“我們追！”

杰克一愣：“追？追哪兒去？你他媽倒是說清楚啊！”

陳青陽抓起煤油燈，火光照亮了他緊繃的下頜。

“巴羅洛湖。”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灰熊谷旁邊的湖。”

杰克猛地一拍桌子：“操！那不是咱們來的地方嗎？！”

露娜的匕首在指尖轉(zhuǎn)了一圈，“嗯......是個好地方，有水，氣候比這里好一些，而且灰熊谷可以狩獵，又可以采摘。”

眾人出了木屋，此時的疾風已經(jīng)將馬車停在了營地中央。

雪勢減小，但天色依舊陰沉，仿佛隨時會再下一場暴風雪。

陳青陽翻身上馬，韁繩一抖，醉風打了個響鼻便邁開了步子。

杰克也皺起了眉，快速爬上馬車，拽緊了韁繩。他的獨眼掃過四周，警惕著任何可能的伏擊。

露娜則輕盈地躍上疾風的身旁，匕首在指尖輕輕反轉(zhuǎn)，眼神淡漠。

他們朝著南方急行，車輪碾過積雪，發(fā)出沉悶的咯吱聲。

杰克不再抱怨寒冷，只是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馬車，確認物資沒有散落。疾風見眾人臉色不對，沉默著沒有開口問詢原因，他臉龐雖然略顯稚嫩，但卻目光銳利，始終一言不發(fā)。

陳青陽走在最前面，不敢催馬太快。

馬車的速度終究比不上單騎，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還拖著將近一個月的食物補給。

“喂！”杰克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你確定她們?nèi)チ税土_洛湖？那地方雖然暖和些，但灰熊谷可不是什么善茬。”

陳青陽沒有回頭，只是微微點頭，“林不會無緣無故選那里。”

露娜輕笑一聲：“你忘了陳和瑪?shù)贍栠_、托尼他們已經(jīng)獵殺掉了白熊？”

她拽了拽自己的白熊大衣的衣領(lǐng)，“確實很暖和。”

杰克啐了一口，瞇起眼：“但愿她們沒事兒。”

陳青陽握緊韁繩，指節(jié)泛白。

——如果那些人追去了呢？

——如果林和安吉拉她們已經(jīng)被截住了呢？

——如果......

他猛地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xiàn)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

眾人急行沒多遠，前方的雪地上突見橫七豎八倒著幾具尸體。

陳青陽猛地勒住韁繩，翻身下馬，靴子深深陷入積雪。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查——

是賞金獵人，之手有五六個，有的胸口被子彈貫穿，有的喉嚨被利刃割開，還有兩人......

——心口釘著白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