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歌城升起的冰霧還未散盡,陳浩軒掌心的DNA螺旋印記已開始灼燒。顯譜在北極光中懸浮翻卷,羊皮紙邊緣滲出細密的血珠,在空氣里凝結成百慕大三角的立體投影。
“阿軒你的手!“林婉從冰縫中爬出時,鎖骨下的銀槌胎記正在褪色。她驚恐地發(fā)現陳浩軒的右手呈現出詭異的半透明狀,指尖纏繞著來自不同年代的冰晶——明朝水手的纜繩纖維與機械白熊的電路板在皮膚下交織。
王教授用鯨須板接住墜落的顯譜,羊皮紙接觸古物的瞬間迸發(fā)青光。原本標注百慕大的坐標突然分裂成十二個光點,每個光點都對應著一座正在噴發(fā)的海底火山?!昂诔睍せ盍说孛}共振器,“他撫摸著顯譜上新出現的潮汕歌謠,“他們在加速板塊運動,要把所有傳承地沉入海溝。“
艾拉突然扯下左耳的馴鹿骨釘。骨釘尖端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泛著熒光的液態(tài)金屬。“六十年前那場聯姻,“她將金屬液滴彈向空中,“生下的不是人類?!?
金屬液滴在林婉眼前炸開,化作全息影像:1958年的北極冰蓋上,薩滿之女與潮汕英歌傳人相擁而立,他們手中的銀槌組合成鑰匙形狀,插入冰層后卻引發(fā)了劇烈爆炸。畫面最后定格在爆炸中心——那里懸浮著與林婉容貌完全一致的嬰兒。
“你是時空悖論的產物。“艾拉的瞳孔變成極光般的紫羅蘭色,“鄭和當年在百慕大留下的'鏡面錨點',讓不同時空的傳承者血脈交融?!?
觀測站廢墟突然傾斜。陳浩軒抱住踉蹌的林婉,發(fā)現她的體溫正在急速流失。冰封女子遺留的半枚銀槌突然浮空,與林婉吊墜重組而成的武器產生排斥,兩股能量對撞處迸發(fā)出黑色閃電。
“小心!“王教授拋出鯨須板。蘊含潮汕漁歌的古老鯨骨截住閃電,卻在接觸瞬間碳化成《刺桐槌脈圖鑒》的書頁形狀。泛黃紙頁上,明代畫師描繪的百慕大海圖中,赫然標注著現代核潛艇的航行軌跡。
機械白熊的殘骸突然集體震動。暗物質內核從金屬外殼中滲出,在冰原上聚合成人形黑影。黑影抬手撕開空間裂縫,成群結隊的骨瓷人偶從裂縫中爬出,它們空洞的眼眶里跳動著逆時針旋轉的英歌舞畫面。
“這是當年沉沒的'新安號'船員......“林婉顫抖著指向人偶脖頸處的船徽。她頸間的吊墜突然射出光束,在人偶群中照出七個透明身影——正是1972年百慕大失蹤的科考隊員,他們的靈魂被禁錮在陶瓷軀殼里,雙手保持著求救的姿勢。
陳浩軒揮動雙槌踏出七星步。南極冰原槌與北極銀槌相擊的剎那,冰層下傳來遠古海螺的嗚咽。聲波震碎了最近的三具骨瓷人偶,露出藏在陶瓷胸腔里的青銅編鐘碎片,每片上都刻著顛倒的英歌譜。
“不要破壞編鐘!“王教授突然撲向人偶碎片,“這是《歸墟章》的載體!“
黑影發(fā)出高頻尖嘯。所有骨瓷人偶突然騰空,組成立體的逆北斗陣型。它們關節(jié)處滲出黑色黏液,在空中書寫出明代禁用的“鎖龍文“。陳浩軒感到雙槌突然重若千鈞,顯譜上的百慕大坐標開始流血。
林婉的銀槌自主飛向陣眼。當槌尖刺入中心人偶的眉心時,時空突然靜止。她看見六百年前的鄭和站在寶船甲板上,手中羅盤的指針不是磁石,而是一截會呼吸的珊瑚?!扮R面錨點要破了......“鄭和的嘆息跨越時空,“找到磷火羅庚......“
靜止被黑影的利爪打破。陳浩軒用身體護住林婉,后背硬生生接下這一擊。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海水翻涌的聲響——他的傷口里正在涌出泛著熒光的海水,水中游動著微型鄭和寶船艦隊。
“鏡面潮汐!“艾拉割破手掌,將血涂在馴鹿骨釘上,“他體內打開了平行時空的通道!“
黑影突然發(fā)出人類的笑聲。它撕開自己的胸膛,露出鑲嵌在暗物質核心里的青銅鐘擺——正是王教授在南海戰(zhàn)役中丟失的“潮時儀“。鐘擺每次晃動,就有新的人偶從時空裂縫鉆出,它們手中的逆英歌槌正在改寫現實法則。
林婉突然奪過陳浩軒的北極銀槌,刺向自己鎖骨下的胎記。鮮血噴涌的瞬間,整個北極圈的地磁線突然收縮,在空中編織成覆蓋千里的潮汕英歌舞陣圖。陣圖中心浮現出百慕大海底的奇觀:十二根刻滿如尼文的黑珊瑚柱環(huán)繞著水晶金字塔,塔尖懸浮著燃燒的磷火羅庚。
“原來這就是地脈交匯點......“王教授咳出帶著冰渣的血,“鄭和用全人類的文明之火鍛造的......“
黑影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肩膀。陳浩軒在暴怒中揮出雙槌,南極與北極能量形成的時空漩渦將黑影卷入。當漩渦消散時,眾人驚恐地發(fā)現王教授的傷口里長出了珊瑚枝,枝頭盛開的不是花朵,而是微縮的英歌舞者雕像。
骨瓷人偶突然集體轉向林婉。它們撕開自己的陶瓷胸膛,露出用明代青花瓷片拼成的地圖——正是磷火羅庚在百慕大的精確坐標。當最后一片瓷片歸位時,所有傀儡同時炸裂,飛濺的骨灰在空中組成航線圖:從斯瓦爾巴群島到百慕大三角,七個光點連成咆哮的龍形。
林婉撿起沾血的潮時儀,發(fā)現鐘擺背面刻著母親的名字。她突然明白了一切:“黑潮會想要的根本不是毀滅......他們在強迫文明重啟!“
陳浩軒的右手徹底透明化,顯譜通過他的血肉投射出立體星圖。當北極光與星圖重疊時,冰原上浮現出十二道青銅門,每扇門都雕刻著不同文明的英歌舞場景。在第七扇門前,渾身纏繞熒光海藻的鄭和幻象正在等候。
“該啟航了。“幻象伸手觸碰陳浩軒透明的右臂,明朝水手的血肉與現代科技產物開始融合,“但記住,當鏡面錨點完全開啟,你會看見最殘酷的真相......“
艾拉突然用骨釘劃開空間裂縫。裂縫中,成群的機械白熊正在圍攻一座海上平臺,平臺上的“百慕大地脈研究所“標牌正在倒塌。在平臺底部,被鎖鏈纏繞的磷火羅庚正在哀鳴,它的火焰里跳動著六十年前那場大爆炸的畫面。
“他們用薩滿之女的血點燃了羅庚......“林婉的胎記突然發(fā)光,與磷火羅庚的火焰產生共鳴,“現在輪到我了。“
陳浩軒抓住她冰涼的手腕。兩人的血液交融處,顯譜突然自燃,灰燼中升起由極光構成的嶄新海圖。在百慕大坐標的位置,一只巨大的海天佛螺正在緩緩張開殼口,螺殼內部的音律紋路與陳浩軒掌心的DNA螺旋完全一致。
黑影的殘軀突然從虛空中再生。它奪過潮時儀狠狠砸向冰面,整個斯瓦爾巴群島開始陸沉。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中,鄭和幻象推開了第七扇青銅門——門后是漂浮著無數文明殘骸的鏡面海洋,每一塊鏡面都倒映著英歌傳承者戰(zhàn)死的場景。
“跳進去!“艾拉將馴鹿骨釘插入自己心口,鮮血化作熒光繩索捆住下墜的島嶼,“這是唯一的......“
陳浩軒抱著林婉躍入青銅門。在穿越鏡面的瞬間,他看見自己的倒影變成了明朝水手,而懷中的林婉正逐漸化作薩滿之女的模樣。磷火羅庚的咆哮與海天佛螺的嗚咽在耳畔交織,組成《歸墟章》缺失的終極樂章。
當最后一絲北極光消失在身后時,顯譜的灰燼突然重聚,在虛空寫下血淋淋的警告:
青銅門在身后轟然關閉的剎那,陳浩軒聽見冰層破碎的哀鳴。懷中的林婉正在發(fā)生恐怖的變化——她的發(fā)絲凝結成冰晶,皮膚下浮現出維京符文與潮汕漁歌交織的刺青。
“看下面!“林婉掙扎著指向鏡面海洋。陳浩軒的瞳孔劇烈收縮,深藍色海水中懸浮著數以萬計的青銅編鐘,每個鐘體內都冰封著不同時代的英歌傳承者。最令人窒息的是,這些冰雕全部保持著揮槌的姿勢,而他們面對的敵人竟是自己鏡像中的倒影。
磷火羅庚的火焰突然從海底騰起?;鸸庵?,十二艘鄭和寶船的幽靈艦隊破浪而出,船首像卻是流著血淚的林婉面容。當第一艘寶船撞碎青銅編鐘陣時,陳浩軒看清了鐘體內部的銘文:每個傳承者的名字后面,都跟著相同的死亡日期——2023年9月18日。
“這是我們穿越的日期......“林婉的銀槌突然燙得握不住,“黑潮會要把所有傳承者困在時間閉環(huán)里!“
海天佛螺的嗚咽變得凄厲。巨型螺殼表面浮現出正在融化的北極冰蓋,艾拉在冰原上踏著薩滿舞步,她每踩一步就有新的時空裂縫綻開。王教授渾身長滿珊瑚枝的身影突然從裂縫跌落,手中緊握的鯨須板正在瘋狂震動。
“教授!“陳浩軒試圖抓住下墜的老人,指尖卻穿透了虛影。他猛然意識到,在這片鏡面海域里,所有存在都只是時空的投影。
磷火羅庚的火焰突然分裂成七股。每道火柱中都浮現出黑潮會首領的面容,他們的機械音在海底共鳴:“歡迎來到文明墳場,這里埋葬著三十七個被抹殺的時空......“
林婉突然將銀槌刺入自己心臟。在陳浩軒凄厲的呼喊中,她的身體迸發(fā)出比磷火更耀眼的白光。所有青銅編鐘應聲而碎,冰封的傳承者們睜開眼眸,千萬道槌影穿透鏡面海洋,在黑潮會首領錯愕的注視下,將整個歸墟之地擊成時空的碎片。
當最后一塊碎片消失在漩渦中時,陳浩軒抱著林婉墜入溫暖的海水。他抬頭望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方,百慕大的陽光正穿透十二座黑珊瑚柱,在海底繪出完整的《歸墟章》樂譜。而磷火羅庚,此刻正在他掌心安靜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