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掌燈時,皇甫無逸才和眾人議事完畢,才傳了史訶耽與自己一起用晚飯。
席間氣氛輕松,倒不似在議事廳時那般沉肅。
看著幾案上的炙羊肉,燒兔肉,還有難得一見的鹿肉,以及葵菜羹、藿葉燉豆腐、涼拌菘菜(白菜)等配菜,史訶耽心中安定了不少。
“史大人,好口福,這還是前些天衛尉少卿著人送來的。”皇甫無逸抬手示意伺候的兵卒為史訶耽斟酒。
看著粟米酒從銀壺嘴傾斜垂落,盛滿酒杯,史訶耽雙手舉杯,恭聲道:“敬郡守大人!”
陪座三人也都舉杯,賓主自是一番吃喝盡興。
待得吃飲喝足,撤了杯盤,又一杯清茶拿上幾案,皇甫無逸正身危坐,看向眾人:“今日飲宴之人,都是我大隋棟梁。”
眾人聽罷,身姿又正了幾分,“今日我與大家聚在此處,只因史大人有一計甚妙!”
史訶耽恰如其分的表現出受寵若驚的模樣,“是郡守大人英明!”
“史大人謙虛了,你之計謀我已與眾人商討,只是蕭關的重要性不用言說,所以要勞煩史大人辛苦!”
聽到皇甫無逸這么說,史訶耽心中一凜,難道說計劃有變,此事成不了了?
就在他擔心之時,皇甫無逸再次開口:“史大人,你可聽過甕中捉鱉?”還不待對方回答,他繼續說道:“與其打門出,不如誘敵深入!”
史訶耽心說:這可和計劃的不同。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應下:“但憑郡守安排!”
“此事倒也不難,你只需將那些個賊軍引到甕城里,便算你首功,我自會向陛下為你請功!”史訶耽自然滿口答應,心說:郭逸神人也,竟然在算計中。
原來,皇甫無逸這個人本就多疑,且多有智謀,并不完全相信史訶耽。
畢竟蕭關得失事大,必須謹慎行事。當然他沒有告訴史訶耽的是,還有后手,不只是讓他引了白牧軍來此。
史訶耽一臉的感激,“小的謝謝郡守抬愛,只是就這樣去降,我怕那賊軍不信,還要大人相助!”他看了看周圍眾人,沒有繼續說。
皇甫無逸看出他的意思:“但說無妨,都是自己人!”
“大人,您今日可找個錯處打我一頓,再兩日寫一封調令給我,假意調軍來共守城池。”這期間我則以心中憤恨為由,與他們投降,再以您調兵為誘,引他們上鉤!”
話音還未落,皇甫無逸臉現喜色,“這怕是要苦了你!”看著史訶耽面上堅色,他揮手叫來兵卒,“拖出去給我打十軍棍,擅離職守,當罰!”
兵卒領命押了史訶耽出去,皇甫無逸給身邊的常隨低聲耳語幾句,隨從也跟了上去。
粗糲的藤棍落在脊背的瞬間,他咬著牙發出悶哼,慘叫聲混著軍靴踏地的聲響,在回廊間回蕩。
待最后一棍落下,史訶耽已癱軟在地,鮮血滲進粗布短打的褶皺。
他被拖出郡府時,正撞見幾個巡邏的士卒交頭接耳。
暮色漸濃,有人分明聽見郡守怒斥:“小小縣尉,竟敢違抗軍令!”
于是蕭關里的將士都知道,烏氏縣尉因為得罪了平涼郡守被責軍棍的事。
當天下午,完成士兵就看到一輛馬車出城,車簾半掩處,史訶耽虛弱地趴在車轅上,離城回了烏氏縣。
事發于午時,等消息到了各處,自然又是一番應對。
郭逸也早得了史訶耽傳來的消息,知道他將計就計,取得皇甫無逸的信任,而他自己并沒有被打,只是裝個樣子罷了。
而原來計劃讓他引隋軍前來攻打平高的計劃徹底失敗,并且此次史訶耽身邊跟了皇甫的人,所以不能再見面。
郭逸看了消息后,便在燭臺上將其燒毀,細思一番后,就連夜去找了白瑜娑。
此事不能耽誤,而且史訶耽詐降的事,自己也一方也要做兩手準備,這次的對手皇甫無逸擅長用兵,平日戰績不一般。
自己這一方要勝,還不能傷亡過重,就要好好設計一番了。
郭逸不是真的神人,只不過是穿越而來,多讀了幾本書,多看了幾部劇罷了。
在去找白瑜娑的路上,郭逸就在想:自己若是諸葛亮就好了,這計謀豈不是說有主有。
想到這里,不免感嘆一句,草船借箭小學生都學過,可如今是六月的天,這里不會產生大霧,想聲東及西,搞個誘敵攻敵實在是照搬不來。
就這樣心事重重的到白瑜娑的義首府。
白瑜娑看他如此,“咋的,軍師遇到解不開的題了?”
郭逸笑笑,把史訶耽傳來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啥?還想甕中捉鱉,想他的春秋夢!”
看著一下子激動起來的白瑜娑,郭逸扶額淺嘆:扶持這家伙是對是錯?
“軍師,既然知道有詐,咱們就不去了唄,讓皇甫那狗賊,空歡喜一場!”白瑜娑覺得自己說的對,還兀自笑了兩聲。
“不可!”
“有什么不可,自家兄弟的命才更重要!”
郭逸看著白瑜娑的樣子,心道:罷了,這是個講義氣的孩子,不難為他了。
“義首莫急,這事,咱們完全可以將計就計!”聽到他的話,白瑜娑眼睛一亮:“軍師是有主意了?”
“當然”郭逸點點頭,繼續說:“義首久居此地,可知這隴山六月常有什么天氣?”
“那你問對人了,這地方怪得嘞!”白瑜娑拉開架勢就掰扯:“隴山之右常年多雨,有時候四五月還飛雪,即使是如今,驕陽熱時也確實炎熱,可是說下雨時,冷峻異常。”
說到這里他喝口水,繼續說:“軍師只還有一怪,按理說這里水草豐美,可是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有時候幾天都會有漫天黃沙,風吹得沙石都跑!你去歲才來,都沒見過也正常。六月到九月間常見!”
郭逸聽到這里,心說:這難道說是后世人們常說的沙塵暴?不會吧,不是說好的古代環境無污染,對對對想起來了,突厥的戈壁、沙漠加上如今的隴山和賀蘭山的特殊性,看這情況,沒幾天沙塵也要來了吧。
他一時想的入迷,白瑜娑嘰嘰咕咕正說的開心,沒成想郭逸一拍他的肩膀:“義首果然是義首,咱們將計就計,定贏之!”
這一下把白瑜娑拍了一個蒙圈,“你有法子了?”伴著一臉的迷茫,接著問:“就我說了什么,你就有了法子?”
“義首,那些都不重要,此次怕是要搞點事情了,咱們啊先得搞點牧草,扎點靶子了!”
白瑜娑心說,這是要軍演?還沒等他問出口,郭逸說道:“義首莫要擔心,我們邊走邊說,先去找裘萬!”
六月的風刮起來有一些熱,可此時郭逸的心中卻無比暢快,這可比在網上打戰爭游戲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