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郭逸三人狂馬市的時候,史訶耽的案頭早擺上了他們的行蹤及言語。
此時的史訶耽更加覺得自己有眼光,這樣的人傻錢多,急虛證明自己的人,最是容易被利用。
很快就到了約定出發的日子,郭逸帶了葉、張二人提前一天返回了烏氏縣。
第二天,也就是大業九年三月二十九日,郭逸三人帶上之前在城里采買的一些玉石,在康進業的引領下來到了城南十里外的馬場。
郭逸細心的發現,這一次康進業身邊的老仆,變成了一個很有氣質的三十多歲的深眼高鼻的隨從。
進了馬場,康進業就帶他們直奔馬廄,早有馬夫和穿著勁裝的騎手分列兩邊。
初看這陣仗,膽小的都不敢靠前了去。
郭逸吊兒郎當的問康進業:“這是要來什么大人物,我膽小……”
“郭兄,這些人都是給你的!”康進業一副嘚瑟的樣子,可是跟著他的那個深眼隨從只是輕咳了一聲,他就立刻收了肆意。
“我?這么多人?”郭逸語氣中是滿滿的不可思議,多于百人誰不驚訝。
畢竟正常運馬,最多六十人足矣,可見他們對這批馬的重視。
康進業滿眼都是:真沒見識!
他又想嘚瑟時,輕瞥一眼隨從,又一本正經的指著一個眼角有黑痣的壯碩騎士:“郭兄,他是這些人的頭,叫史洛,你有事找他就行!”
“好的,好的”郭逸自然滿口答應,一臉的配合,畢竟但凡精明點的商人都會表現的諂媚,況且酬勞也不低。
放如今可不就是給你一夜暴富,一下中了五千萬的貴人,可不得好好捧著。
況且他非常清楚,那個深眼的隨從,應當就是史訶耽。
畢竟一會兒帶走的可是六百匹突厥良馬,較之河曲馬更為優秀。
康進業交待完要帶的數量,以及路上還有兩輛大車,并且叮囑這次行程郭逸不用太操心,有事吩咐史洛就好。
然后,他就交給郭逸一個膠泥封印的竹筒:“到了黎陽邊界,郭兄和史洛一起打開就好!”
說是一起打開,事實上是在史洛的監督下打開。
郭逸自然無有不從,但心下暗想:給老子的東西,老子不看能安心?
打點好一切,也認了人,康進業帶著郭逸三人到了馬場北門。
“郭兄,此去多風險,一切有勞。”說著除了之前的百兩酬金還另送了一袋五銖錢當作日常花銷。
郭逸把商人見錢眼開的嘴臉演繹的極其到位,嘴角差點咧到耳根去。
不一會兒,那一百多人就帶了馬隊前來,兩架雙馬大車跟在后面。
“這是……”看到馬隊到來,郭逸一時半張著嘴,無以表達。
康進業笑笑說:“郭兄不知,這突厥馬本就得來不易,尤其販往南方,路途遙遠,所以將他們染成了青黑色,又把它們飄逸的馬鬃剪短,偽裝成普通馬匹,才不容易招禍。”
郭逸并沒有在意招禍這件事,反倒關注這些馬的變裝:“這些馬看上去……果真好手段!”
聽了他的贊美,康進業擺擺手,一副很尋常的樣子。
巳時初,郭逸三人帶著六百匹馬,一百多人出發。康進業直到看不到他們的影子才打馬返回,只是這次他跟在深眼隨從身后半步處。
“姐夫,事成了之后,這個姓郭的怎么處理?”史訶耽回頭看了他一眼,伸手在脖頸處抹了一下。
康進業有些可惜的說:“我覺得和這個人聊的還蠻投緣的。”
史訶耽并不多言語,只輕飄飄的說:“斬草不除根,其禍無窮!”
康進業縮縮脖子,再不言語。
而這一段對話,郭逸并不知情,他只管帶著那六百良馬一路向平高縣(今固原西南)的方向出發。
因著拖馬帶車的,自然要比平日里騎行走得慢了許多,況且有些小道也不適合前行,等得到了平高縣外十里處的樹林時,已然是酉時三刻左右。
因著山林的原因,此處已然視物不清,可是帶著這么多匹馬又不得不繼續前行到城內。
要趕在戌時中到城內,否則今夜就只能在野外宿營了。
行了一天路,中途雖有休息,馬兒們也略有些疲態,更別說人了,此時又關鍵趕到平高縣城。
況且此地是平涼郡轄區,誰敢在這里劫持馬隊。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暮色浸透樹冠時,史洛的馬鞭剛要揮向青驄馬。
前頭領路的郭逸突然勒住韁繩,盯著前方樹林皺起眉頭:“這林子...怎的有甜香味?”
他抬手輕叩馬鞍,三短一長的節奏驚飛枝頭宿鳥。
馬夫和騎手們渾然不覺,幾個年輕的還抽著鼻子笑:“郭大哥莫不是餓出幻覺了?”
話音未落,林間飄來的薄霧又濃了三分,甜膩里混著若有若無的藥苦味。
史洛剛要開口,忽見郭逸身子一歪,連人帶馬栽到了路邊,韁繩在半空甩出個弧。
“不好,有埋伏!”史洛本能去摸腰間佩刀,指尖卻碰著黏膩的馬汗。
他心下想:不知何時每匹馬的鞍韉上都抹了迷神散。
身后傳來一聲聲悶響,趕馬人挨著個兒撲倒在黃土路上。
戰馬打著響鼻原地打轉,蹄子卻像陷進春泥般綿軟無力。
三聲貓頭鷹叫從不同方位的響起,史洛瞳孔驟縮,可惜渾身無力。
他雖然還沒有完全昏迷,也只是靠著那點不甘心堅持罷了。
樹林深處涌出百十號漢子,腰間牛皮袋裝著解馬迷藥的甘草水。
更加讓史洛絕望的是,本該昏迷的郭逸三人,此刻卻翻身起來,與林中出來的眾人打招呼。
史洛聽到有人稱呼這位郭公子“軍師”,他這才知道,這哪里是遼東郭家子弟,根本就是‘奴賊軍’的那位被傳神了的郭軍師。
郭逸和帶隊來的張四九打完招呼,才過來對著史洛抱了抱拳,面上卻無半分歉意:“史洛,且對不住了。“
他輕聲道:“白牧軍要在隴右立旗,不能缺了這六百匹戰馬。我們連馬夫的醒藥都備好了,只勞煩諸位再睡幾天。”
史洛盯著對方靴底沾著的苜蓿草,正是三日前自己在草料庫見過的新品種。
“你...你早就算準了迷煙奏效的時辰?”“史洛嗓音發顫。
郭逸也不隱瞞,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不是我算準了時間,而是他們昨天就在這里設伏了,只怪你太輕敵!”
知了答案,史洛這才一頭暈了過去。
而張四九帶的一百多號人,換上這些人的裝扮。
又給這些個俘虜挨個兒喂了些迷藥,足夠他們睡上幾天,并派人用大車把這些人都運到了不遠處的山中看起來。
畢竟接下來要隨著軍師做大事,不能出了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