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要穩健一點。”

張鑫巖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報紙上和自由總會互罵，不會有太嚴重的影響。

畢竟，各大機構為了競爭市場，通過報紙互罵，屢見不解。

七二年，“置地飲牛奶”事件的雙方都在報紙上互相問候過對方，用詞犀利歹毒。

港島居民對這種事權當吃瓜。

喜歡買股票的另當別論。

麥金喜發出無知的提問：“你沒把他們舉報了嗎？”

“廉政公署已經在查了。我細皮嫩肉的，能做什么？”

盧同也想當龍傲天，但現在的港島實在太亂了，隨便搞點大事，都可能迎來黑幫的鐵槍問候。

給馬家添麻煩？

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內地應該挺安定的吧？”張鑫巖突然感慨了一句。

盧同抿嘴，沒接話。

八十年代初，到處都亂。

真希望身邊有一串保鏢隊，每天都能帶給他滿滿的安全感。

“不說了。《富貴逼人》的宣傳方式定好了嗎？”張徹見大伙兒對這個話題興致不高，找了新話茬。

“主題曲很早開始宣傳了，葉小姐還跑了不少歌廳。”

“雷家答應在九龍巴士上播放電影預告，但這種帶電視的巴士是75年的新款，汽車數量不多。”

“海報從明天開始粘貼，報社答應免費宣傳，戲院從6月3日開始播放預告片。眼下最麻煩的是，TVB拒絕在歡樂今宵上為劇組宣傳。”

阿梅把安排進程講給張鑫巖。

張鑫巖疑惑：“你們沒考慮去麗的電視臺宣傳嗎？男主董彪是麗的映聲的賽馬主持啊。而且，它的最大股東是麗的呼聲有限公司，持股超過六成，母公司是英國麗的呼聲，那般鼻孔朝天的壓根不鳥自由總會。”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電影的女主演是TVB的沈鈿霞！她怎么可能去麗的臺宣傳電影啊！”阿梅給張鑫巖一記白眼，憂愁地托著下巴，“誒，單靠一個董彪，一個賽馬主持，一個從來沒演過電影、甚至連電視劇的配角都沒幾個的人，電影的人氣怎么上的來啊？葉小姐也是TVB的，不可能到麗的獻唱——”

阿梅氣得猛拍一下桌子，“這天殺的邵氏！”

“形勢比人強啊。”張鑫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萬寶路的，點燃，“當初，邵氏也讓不少人化名幫我們拍攝電影，熬過最難的日子。”

“麗的有什么綜藝？”盧同問。

阿梅愣了愣，她也不太清楚，麗的電視臺有什么綜藝節目。

“我找找。”阿梅蹲下，從柜子里抽出一個文件袋，把材料翻開，才看一眼，小臉就苦成了麻瓜。

麗的電視臺的綜藝很少。

去年，由黎筱田和薛佳燕搭檔主持的《佳燕和小田》于周六、周日播出，以唱歌跳舞為主，兼表演喜劇、粵劇，邀請當紅的明星做嘉賓，或請一些天才兒童來表演，新穎的形式瞬間讓節目大獲成功。

今年，麗的電視臺推出了《星期三晚會》，每周三固定直播，包括室內直播和室外直播，收視率一般。

除了這倆，麗的電視臺就沒有綜藝節目了。

“居然是直播！”盧同詫異。

“盧生，你沒看綜藝嗎？歡樂今宵也是直播。”

“它播太晚了，我就加班晚點的時候會看幾眼。中醫說，十一點前入睡，有助于身體排毒。”

千奇百怪的理由令人沉默，但從盧同口中說出，卻格外有說服力。

阿梅嘆氣：“怎么說？”

“聯系董彪，看看這周六和周天晚上，能不能讓我們參加。”盧同的食指在木桌上敲了敲，“我想辦法整活。阿梅，麗的電視臺是什么時候統計收視率的？”

現在港島統計收視率的方法主要是日記卡法。電視臺或調查機構會選取一定數量的樣本家庭，為每個家庭發放收視日記卡。家庭成員需要在日記卡上記錄每天觀看電視的時間、頻道以及所看節目等信息。一周結束后，電視臺或調查機構回收日記卡進行統計分析，從而得出收視率數據。

阿梅搖頭：“不清楚，我家沒填過日記卡。”

“麗的是周一，TVB是周三，佳藝是周四。”麥金喜搶答。

“那日記卡是不是只記錄了一家電視臺的數據啊？”阿梅好奇地看向麥金喜，眉毛微微上揚。

“不清楚。我家填的這份是按頻道算的，有翡翠臺、明珠臺……”

“我懂了，不用念了。”盧同在心里隱約有了成算。

造勢。

拉高麗的節目的收視率。

通過告知利笑和，邵意夫在暗地里搞小動作，從而參加TVB的節目，讓沈鈿霞幫忙宣傳電影。

完美。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阿梅接通：“哦，葉老板。盧生在嗎？在，他在旁邊。”

說著，阿梅把話筒遞給盧同。

“葉叔。”

“同仔，我聽你阿爸說，你的電影快上映了？”

“對。”

“我向你阿爸定了一萬張電影票作為員工福利。”

港島去年票房均價4.83蚊，今年均價略有上漲，破了5蚊。

《富貴逼人》的票價底價5蚊，根據場次時間會適當上調價格。

一萬張票，五萬蚊。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在人均工資大約一千的港島，五萬已經算不小的數目了。

“葉叔叔——”盧同沒想到葉志明會這么豪氣，剛想拒絕，電話另一頭就傳出，“長者賜，不可辭。”

“既然葉叔這么說，我要是繼續客套，就顯得生分了。”盧同笑著，眼角的余光瞥見探頭探腦的麥金喜，腦中蹦出一個主意。

“葉叔，我以劇組的名義，給你的服裝公司做一個活動。”

“宣傳電影的新方法嗎？”

“對。”

“你說吧。”

“我需要葉叔給我提供一批衣服和牛仔褲，新的普通款和三年內所有價位的過時款，明天用。”

“不要設計款？”葉志明詫異，現在港島的服裝業競爭激烈，舊款服裝銷量都不太好，打折出售無果后，如果有建筑或保潔公司采購，一般優先賣給他們；沒有人采購，一般出口到東南亞。

“不用。”

“行，要多少件？”

“每種款式二三十件，如果需要補貨，我再聯系葉叔。”

怎么可能補貨？

葉志明覺得盧同在開玩笑，這些服裝都是滯銷貨。

“葉叔，你有沒有這些款式在東南亞銷售的海報？”

“有啊。我們這些有海外服裝市場的大公司，就算請了當地模特拍海報，也要送到總部過目。”

葉志明感覺盧同特別像門外漢，心里有些沒底，干脆一次性把問題解釋清楚。

“我有底片，可以直接彩印，你要幾份？”

“每張五份。”

“明天把貨放哪？”

盧同略加思索，明天是周二，想要引起轟動，似乎只有一個地方。

“旺角女人街。”

電話掛斷，盧同陰惻惻地看向對著魚缸發呆的麥金喜：

“老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