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葉堆積的泥地里,一只金翅甲蟲正貪婪啃食著鹿尸。忽有銀鈴輕響,蟲身劇顫,竟生生爆裂開來。靛藍汁液濺在繡金靴面上,執鈴人卻渾不在意,彎腰拾起甲蟲殘骸中泛著幽光的珠子。
“第三十九顆蠱丹。“面覆輕紗的女子將珠子投入腰間皮囊,腕間銀鐲刻著的曼陀羅花紋在月光下泛著詭光。她抬眼望向北方,朱雀門方向的夜空正被萬千孔明燈映得通紅,“好一個山河永寧...可惜“
林間忽起陰風,女子輕紗被掀起一角,露出與沈瑜極其相似的眉眼。她足尖輕點樹梢,身影沒入濃霧時,遠處苗寨傳來凄厲慘叫——寨門圖騰柱上,赫然釘著七具呈北斗狀排列的尸首,每具心口都棲著一只金翅甲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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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三年秋·朱雀宮**
沈瑜擱下批閱奏折的朱筆,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燭火將鳳座旁那盞孔明燈的影子拉得老長,燈面上還留著去歲蕭景琰親筆所繪的并蒂蓮。
“娘娘,鎮南將軍八百里加急。“女官輕手輕腳呈上漆盒,盒蓋陰刻的鎮魂符令她指尖一顫。自三月前南疆十八寨陸續傳來滅門慘案,這類貼著符咒的密報已收了七封。
帛書在案上鋪開,沈瑜瞳孔驟縮。這次隨密信送來的,還有幅褪色的羊皮畫卷。畫中人身著苗疆圣女服飾,拈花淺笑的模樣竟與她有九分相似。更詭異的是圣女額間花鈿——分明是雙鳳玉佩的紋樣!
“來人!速請...“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沈瑜疾步而出,只見灑掃宮女癱坐在地,面前碎瓷間蠕動著數十只金翅甲蟲,蟲群正拼成八個血字:
**鳳魂歸位,萬蠱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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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銀月臺**
慕容瑾摘下滴血的寒鐵面具,任由夜風吹散周身血腥氣。腳下是剛鎮壓的狼族叛軍,那些泛著金芒的狼眼讓她想起密報所述——南疆蠱蟲的眼珠也是這般金色。
“報!朱雀宮飛鴿傳書。“親衛遞上的信箋沾著淡淡梅香,是沈瑜特有的印鑒。展開信紙的剎那,慕容瑾腕間沉寂多年的銀鈴突然自鳴,震得四周戰馬嘶鳴。
信紙飄落,露出夾在其中的半幅畫像。慕容瑾拔刀挑起畫像,刀尖竟開始泛起青黑——畫中圣女頸間銀鎖的紋路,與當年慕容昭難產時死死攥著的長命鎖一模一樣。
“備快馬!“慕容瑾扯斷鈴鐺擲入篝火,火星爆裂間浮現出蠱蟲幻影,“傳令銀月騎,星夜馳援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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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觀星臺**
蕭景琰揮退眾人,獨自立于渾天儀前。子時三刻,本該屬于帝星的紫微垣突然泛起血色,而南方的鬼宿星光大盛,隱約勾勒出雙鳳銜尾的異象。他撫摸著腰間那柄曾斬斷偽詔的龍淵劍,劍穗上綴著的半塊玉佩突然發燙。
身后傳來熟悉的蓮步聲,沈瑜捧著蠱蟲拼字的拓本欲言又止。蕭景琰轉身將她冰涼的手攏入掌心,卻觸及她袖中硬物——是那幅圣女畫像。
“還記得蒼梧山盟約嗎?“他引著她的手按在渾天儀某處機關,齒輪轉動聲里,暗格緩緩托出個玄鐵匣。匣中帛書字跡斑駁,是慕容昭臨終絕筆:
**瑜兒,若你見蠱蟲銜鳳紋,速毀玉佩!當年娘親...**
帛書下半截被血漬浸透,依稀可辨“苗疆禁地“四字。殿外忽有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至,卻澆不滅南方天際愈發明亮的血色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