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五十分，顧云舟和沈菀卿拎著冰美式晃悠到了比賽場地。

大廳里橫七豎八癱著不少本地棋手——有趴在棋盤上打盹的，哈喇子都快流到星位了；有抓著棋子復盤，吵得面紅耳赤的；最熱鬧的還屬東南角那桌摜蛋的，甩牌聲啪啪響。

畢竟換換腦子，也是一種休息的方法。

顧云舟看著撲克牌有點恍惚，上輩子打比賽時，午休那會兒也常跟朋友這么玩牌，不過那時候玩的多是三國殺。

他忽然冒出個念頭：

要不提前六七年把三國殺搞出來？

自己有的玩不說，還能送給韓尋文、蘇縈祺他們，說不定能幫他們搞個正經事業。

正想著呢，胡一清晃著可樂瓶湊過來：

“整瓶可樂不？”

顧云舟擺手笑道：

“不了，殺精。”

他還要留著煉精化氣呢！

旁邊沈菀卿耳尖猛地發燙，手指不自在地搓了搓衣角——這臭徒弟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

而且不是高中生嗎，怎么懂得這么多？

該不會，已經不是原裝了吧！

嗚嗚嗚……媽媽，我想回家。

胡一清哈哈笑了，轉頭打量沈菀卿：

“你女朋友？我以前好像見過，是不是跟王世振老師學的棋？”

沈菀卿輕輕點頭，蚊子哼哼似的應了聲：

“胡老師好。”

顧云舟對胡一清印象不差，雖說他跟徐家樂混一個圈子，但性格完全不同。

媒體總夸他是什么“溫潤君子、謙遜如玉”，倒確實挺隨和。

這哥們現在在上財讀書，離震旦大學就幾步路，又是下圍棋的，自然常去震旦圍棋社玩，不可避免跟徐家樂熟絡。

胡一清樂呵呵湊近：

“小顧，你在哪個道場學的棋啊，咋這么厲害？”

顧云舟撓撓頭：

“山溝里瞎琢磨的野路子唄。”

胡一清直搖頭：

“太謙虛了，對了，你在 Tom下棋不？”

顧云舟點點頭：

“下呀，記得你 ID是雪山飛狐吧，咱還下過一盤。”

胡一清眼睛噌地亮了：

“臥槽，這么巧？你馬甲叫啥？”

顧云舟眨了眨眼：

“請叫我 AI。”

胡一清當場就傻眼了，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不是吧？傳說中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AI大神，就這么隨便在比賽現場冒出來了？

這感覺就像在菜市場問路，結果賣菜大媽跟你說她是王菲似的！

沈菀卿不由捂嘴笑起來，這種裝逼打臉的場景，再重復一萬遍她都不會看膩。

顧云舟賤兮兮地笑：

“逗你玩呢，抽簽去咯。”

出乎他意料，原本以為徐家樂已經羞愧得退出比賽，沒想到下午還是來了。

徐家樂本來確實不想來了，可轉念一想，自己一個職業棋手在這種大部分是業余棋手的比賽里，拿個幾十名的排名，傳出去豈不是更丟人？于是硬著頭皮踩著點溜進來。

現在全勝的就剩顧云舟、胡一清和胡不真仨人。

抽簽結果：

顧云舟 VS胡不真，胡一清撞上徐家樂。

胡一清偷偷捅咕胡不真：

“你對手剛才跟我說他就是TOM的請叫我 AI。”

“哈？！”

胡不真手一抖差點把抽簽紙條給丟了，

“真的假的？”

胡一清聳聳肩：

“他自己說的。不過你看他老下三三點角，搞不好是真的。不過也可能是搞心態，你自己留神。”

顧云舟跟胡不真這盤棋沒啥可說的，兩人都下得特認真。

到了官子階段，顧云舟的白棋盤面領先十五六目，對方直接投子認輸了。

完了兩人簡單復盤，胡不真心服口服：

“你真的是 AI？”

顧云舟笑了笑：

“或許吧。”

兩人拿著扇子去賽場轉悠，沈菀卿正跟金陵業 6對弈，看這局勢大概率要輸。

隔壁桌早分出勝負了，胡一清正嗑著瓜子看熱鬧，畢竟徐家樂那半吊子職業棋手哪扛得住業余天王的暴打？

顧云舟不用抽簽，下一輪直接對胡一清，因為全場就剩他們兩個全勝。

沈菀卿正好抽到了徐家樂，畢竟他倆都輸了兩局，碰上的機會本來就大。

她捏著抽簽紙條直撇嘴：

“真晦氣！”

倒不是怕輸，就是打心底里膈應這個人。

可要直接認慫又不甘心，畢竟她和徐家樂差距不算太大，拼一拼說不定能贏。

顧云舟看出她的心思，把她叫到一邊，手指戳她腦門：

“什么都別想，好好下棋。以你的棋風，別跟他硬拼。用我之前教你的套路，布局的時候多撈點實地，后半盤盡量把棋走厚。他這人就愛攻擊，你讓他找不著目標，自然就有機會了。”

沈菀卿猛點頭，突然撲過去抱住他，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棋神，給我點力量唄。”

顧云舟剛想笑，就看見徐家樂在不遠處假裝看窗外風景，實則斜眼盯著這邊，眼神里滿是酸溜溜的勁兒。

他輕輕拍了拍沈菀卿后背，低聲說：

“好家伙，你現在也學會用盤外招了，學壞了啊。”

沈菀卿偷笑著眨眨眼：

“才沒有，我就是想抱抱你。”

很快，第八輪比賽開始。

顧云舟剛在胡一清對面落座，這位業余棋壇老大哥就把棋罐往前推了半尺：

“AI，你抓子吧。”

按規矩，猜先一般是上手或者長輩抓子，晚輩猜。

胡一清這話擺明了是認可顧云舟的江湖地位。

顧云舟也不矯情，隨手抓了一把棋子放在棋盤上。

猜先結果出來，他執黑先行。

雖說胡一清這人脾氣好，但顧云舟可不敢小瞧他。

去年胡一清可是在職業賽上掀翻了九段大佬，雖說那位巔峰期過了，但到底是和常海同輩的“七小龍”，現在還算是正值當打之年。

雙方老老實實擺開二連星對二連星的陣勢，第五手棋，顧云舟又是一記點三三。

胡一清嘴角微翹，這下連裝都不裝了，就差把“我就是 AI本尊”寫腦門上了。

旁邊觀戰的吳語汐臉皮發燙，當初在鷺島還嘲笑過這手棋，現在恨不能給這步棋磕個頭。

后頭突然鬧了點小插曲，動靜是從俞元麒那桌傳來的。

這哥們已經三負，所以位置離顧云舟的第一臺有點遠了。

俞媽媽原本抱著俞酈君看老公下棋，懷里的小祖宗扭成麻花似地往顧云舟方向撲騰：

“要咯咯！不看粑粑！”

“阿麒你看，你閨女將來絕對是個女棋圣。”

俞媽媽笑著揶揄，

“這么丁點大就知道挑食，專揀好棋看。”

俞元麒哈哈笑著說：

“快抱她過去吧，讓她多熏陶熏陶顧大師的棋，可別被我的臭棋帶偏了。”

俞媽媽抱著俞酈君剛走到近前，小家伙就奶聲奶氣喊了句：

“鍋鍋沖鴨！”

小手在空中亂揮，活像在給戰馬揚鞭。

“小祖宗哎！”

俞媽媽嚇得趕緊捂住娃的嘴，差點把閨女捂成包子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