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后面的當今國內第一人古岳山卻不這么認為。

他捏著下巴分析著棋局：聶老這白棋看著花里胡哨，黑棋才是實實在在占地盤。瞧這穩扎穩打的，跟韓國李玄鎬似的，甚至還扎實。換他來下，更樂意選黑棋。

一旁外號“小美人”的孔天衡也是這么認為。

他長了張能直接出道拍電影的臉，棋風卻像涓涓細流，看著柔實則后勁足。

這會兒他盯著黑棋第六十手的五路尖沖，眼神里透著股子“見了真神”的虔誠，手指頭差點沒在椅子扶手上給棋子磕頭：

這步棋真是充滿意境，超越了人類的想象力，堪稱圍棋終極浪漫。

我要是白棋，能見到這手棋，輸了也知足。

雖說在未來，孔天衡世界冠軍數量只有三個，比不得古岳山和后來的柯潔，但棋迷總念叨世界上有兩個孔天衡，一個是“其他時候的孔天衡”，另外一個是“那兩年的孔天衡”。

2009到 2010那兩年，孔天衡達到人生巔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外戰13連勝拿下三個世界冠軍！

但當所有人以為這個“萬年老二”要謀朝篡位，代替大小李徹底統治棋界的時候，卻突然隕落。

后來甚至連圍甲都不怎么下，慢慢消失在公眾的視野。

再后來他小弟陳爻葉直播時，有網友問起他，陳爻葉搖頭感慨的說：

“好久沒看見大哥了，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即便如此，棋迷評“最接近圍棋之神”的名單里，永遠有“那兩年的孔天衡”的一席之地，甚至還有人覺得當時的他還在李玄鎬、吳清源之上。

旁邊的胡耀辰是出了名的天賦怪，今年剛在三星杯贏了韓國小李李瞬巖，殺進四強。李瞬巖當年評價他是中國最難對付的棋手，反倒沒提古岳山的名字。而且他對古岳山的戰績竟是一邊倒的優勢，可惜后期心態不行，漸漸泯然于眾人。

最后一個謝鶴也不是省油的燈，三星杯八強賽半目贏了號稱“官子天下第一”的李玄鎬，跟胡耀辰組了個“中國雙子星”殺進四強。

所以，中國棋界當前最強的四個人，加上傳奇老將聶圣，全擠在一臺破電腦前，盯著屏幕上的“請叫我AI”直冒火星子。

……

俞元麒窩在自己房間里，眼睛死死盯著電腦屏幕，連老婆在洗手間喊“元麒！卡緊啦！趕緊給君君換紙尿褲！”都只敢用余光瞥一下。

“來啦來啦！”

他嘴上應著，屁股卻像粘在椅子上似的，手指還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打字——這會兒正是“請叫我 AI”沖擊六十連勝的關鍵局，哪舍得挪窩？

正和網友在聊天框里狂刷“AI爸爸一定贏啦！”。

“俞！元！麒！”

媳婦氣得抄起嬰兒枕頭砸過去，

“林北的馬上是明年嗎？妹妹的屁屁要悶到長香菇啦！”

俞元麒這才嬉皮笑臉蹦起來，接過哇哇哭的閨女手腳麻利換尿布，眼睛還斜瞟著電腦屏幕：

“AI老師馬上六十連勝了！這手棋超屌...哎媳婦你別擋螢幕啊！”

俞媽媽突然神秘一笑：

“白天小顧說這個神秘賬號就是他呢。”

“騙肖欸（騙傻子）！”

俞元麒手一抖差點把尿不濕扣閨女臉上，

“白天比賽下那么多棋早累成狗了，晚上還有精力再下網棋？要我說，小顧這會兒八成正和小沈...”

話沒說完就被媳婦擰著耳朵轉了個圈，閨女的小腳丫趁機踹在他下巴上，混著奶漬的口水啪嗒掉在鍵盤上。

……

沈菀卿吹干頭發回到電腦前時，棋盤已落至一百六十三手。

她掃了眼目數估算，黑棋盤面仍有十目左右，卻見顧云舟盯著中盤戰斗的痕跡微微蹙眉：

“開局攢下的老本都快被啃光了，對手的中盤作戰真夠強的。”

顧云舟摸著下巴嘀咕，

“這幫國少隊的小兔崽子真難對付！”

白棋這會兒跟輸急眼的賭徒似的瘋狂搞事，黑棋幾次交鋒竟然沒得到太大便宜，眼看快被追成半目勝負的細棋，結果收官階段白棋在右下角打了個“勺子”，直接送死了一大塊黑棋，瞬間沒了懸念。

沈菀卿噗嗤樂了：

“恭喜顧棋圣，又成功欺負小朋友一盤棋了。”

顧云舟看著棋盤，搖搖頭說：

“不是朱元浩，對手很強，我布局領先那么多，中盤差點被追上，比起之前下過的陳爻葉都還強。”

沈菀卿有些好奇：

“那能是誰呢？”

說著捂嘴笑，

“最后那手巨勺，總不會是沒吸氧氣的聶圣吧？”

“師父你也太抬舉我了！”

顧云舟哈哈大笑，他縱使自信，但還不敢做這種夢。

沈菀卿拿出手機，給吳語汐打電話：

“汐寶，你能幫我打聽一下，綠肥紅瘦晚上是誰在下嗎？”

吳語汐連忙說：

“收到，馬上。對了卿寶，今天我回滬上過節啦，假期要不要約一下？”

“我家小徒弟來滬上啦，我們在浦東參加比賽，你明天要是有空過來玩呀，就在源深路地鐵那的美晟假日酒店。”

“真的？明天我準去！”

顧云舟在一旁復盤，已經算清楚，對方就算不打勺子也是自己贏一目半的樣子。

看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正打算回屋睡覺，一轉身就瞧見沈菀卿睡衣領口里晃悠的鎖骨，喉結不爭氣地滾了滾。

畢竟入定狀態已經結束了。

沈菀卿被看的手指一顫抖，反倒揚起下巴，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顧云舟忽然想起白天比賽，為了嗆那個熊孩子，她故意貼著他臉說話時溫熱的呼吸，耳朵尖“噌”地燒起來。

此刻房間里只開著床頭一盞小燈，暖黃光暈把她的輪廓烘得發軟，兩人的影子在墻上越靠越近，直到他能看清她睫毛上的星光——突然“叮咚”一聲，手機在床頭柜震得直晃。

沈菀卿猛地低頭，發尾掃過他手背。

點開手機，亮起吳語汐發來的彩信。

加載了快一分鐘才顯出畫面，那是一張用網吧攝像頭拍的模糊照片。

但是沈菀卿一眼就看出來了，是聶圣、古岳山、孔天衡、胡耀辰、謝鶴的合照。

不由噗嗤一笑：

“小徒弟你看，這些大神居然組隊去網吧開黑？”

顧云舟湊過去，瞳孔突然劇烈收縮——照片背景里的電腦屏幕，赫然是他剛下完的那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