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顧云舟六點就起床，晃悠到黃浦江邊混進晨練的老頭堆里打太極。

回酒店哐哐敲沈菀卿房門：

“師父七點啦！吃早飯去啦。”

沈菀卿迷迷糊糊的過來開門，睡衣帶子還系歪了，露出能養魚的鎖骨。

把人放進來后直接栽回床上，抱著枕頭夢囈：

“你自己去吧，給我順個素包子就行...”

顧云舟壞笑著湊到她耳朵邊：

“去唄，萬一碰上徐家樂，我在他面前喂你吃豆漿火腿腸，看他今天還有心情下棋沒。”

這話比鬧鐘管用，沈菀卿噌地坐起來：

“好……你先出去！我換衣服！”

顧云舟在門外等了十分鐘，門一開，眼前一亮——沈菀卿換了件月白的亞麻襯衫，配著條素色裙子，頭發松松地挽了個髻，乍一看跟從老照片里走出來的民國女學生似的，透著股說不出的清新勁兒。

倆人手拉手晃進餐廳，老遠就看見徐家樂跟胡一清、胡不真湊在一張桌子旁。

徐家樂眼瞅著顧云舟牽著沈菀卿走進來，心里跟吃了檸檬似的直泛酸——這倆貨居然一起起床？難不成昨晚睡一塊兒了？虧我之前還覺得她高冷，原來是個隨便跟男人廝混的賤貨！

他越想越氣，猛地灌了口豆漿壓火，故意提高嗓門：

“老胡啊，我跟你說，前天我跟‘請叫我 ai’那盤棋，要不是我走了個昏招，早把他的不敗紀錄破了……”

胡不真感慨，小孩兒就是小孩兒，看情敵把自己摁在地上摩擦，趕緊拿絕活找場子。

他今年二十六歲，在這群人里年紀算是最大的。

顧云舟正給沈菀卿拿酸奶，聽到自己的ID，眉尾輕輕一挑，斜睨了徐家樂一眼。

沒想到對方立馬瞪了回來，鼻孔都快翹到天花板了，那眼神分明在說：

小菜鳥，怕了吧？你這輩子都上不了Tom9段，更別說跟這種大神下棋了！

胡一清滿臉羨慕：

“論壇上說這ai可能是業余棋手，也不知道是誰。我老師都說不認識這人……”

他老師就是大名鼎鼎的劉鈞，以業余棋手身份拿了職業比賽冠軍的傳奇棋手。

“拉倒吧！”

徐家樂立馬擺手，下巴抬得老高，

“肯定是職業棋手裝的，說不定還是哪個冠軍頭銜得主呢！”

正說著，他眼角余光瞥見沈菀卿正用勺子舀著粥喂顧云舟，氣得筷子都快戳穿盤子了——這臭丫頭以前連我遞的水都不接，現在居然喂別的男人吃飯？！

胡不真連忙搖著他肩膀：

“老徐淡定，人家這是盤外招！”

徐家樂哼了一聲：

“什么盤外招，一個菜鳥都沒資格跟我下棋。”

胡一清賤兮兮湊近：

“說不準人家是猛龍過江呢。”

徐家樂呸了一聲：

“過江泥鰍還差不多！叫那女人老師的人，我讓四個子都嫌少！”

余光又瞄見沈菀卿拿紙巾給顧云舟擦嘴，氣得抄起蝦餃籠就往老胡碗里倒。

……

顧云舟跟沈菀卿憋著笑往比賽廳走，剛進門就被熱浪撲了一臉——百來號人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棋盤棋子碰撞聲、家長嘮嗑聲此起彼伏。

臺上主持人還在念開幕詞，什么“以棋會友”、“傳承文化”之類的。

話還沒說完呢，底下就催著趕緊開始——上午要連下兩盤，時間緊得跟打仗似的。

兩人看了對戰表，分開各自找自己的對手去。

顧云舟剛坐下就樂了，對面是個鍋蓋頭小胖墩，正翹著二郎腿啃蟹黃湯包，油點子都濺棋盤上了。

旁邊站著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婦女，腳邊堆著個愛馬仕鉑金包，一看就是來陪太子讀書的。

“猜先吧。”

顧云舟啪地把折扇拍桌上，隨手抓了把黑子。

小男孩猜錯了，拿到白棋。

估計心里不爽，陰陽怪氣的說：

“切，長得人模狗樣，果然是個單身狗，黃金周不泡妞，跑這兒跟小孩下棋， loser！”

顧云舟手指頭頓了頓，抬眼打量這孩子——油頭粉面，嘴里還叼著根棒棒糖，分明就是被家人慣壞的娃。

他懶得廢話，起手星位開局。

原本計劃是控制贏個四分之一子來挑戰自己，不過想到時間太緊，還是速戰速決算了，免得出現差錯。

于是下的飛快的，步步沖著對方棋形弱點去。

小男孩可能有個業余4段的樣子，但沒過二十分鐘，已經死了一個角部，算起來黑棋盤面都三十目以上了。

按說早該認輸了，這孩子偏不，強撐著不說，每走一步就跟點了炮仗似的嘟囔：

“單身狗，沒出息！”

“下棋窮三代，炒股毀一生！”

最過分的是，連“久坐傷腎小心以后陽痿”這種渾話都冒出來了。

顧云舟忍無可忍，扭頭沖那阿姨喊：

“你家孩子咋這么沒家教呢？”

沒想到對方把眼線畫得老長的眼睛一瞪：

“你才沒家教！我兒子童言無忌，你個大人跟小孩計較什么？輸不起就直說！”

顧云舟氣得直樂，自己也真是的，孩子都這素質，家長能好到哪里去了？

直接舉手叫裁判。

裁判過來警告了兩句，剛轉身這熊孩子又歪著嘴嘀咕：

“單身狗呀，欺負小孩一輩子找不著對象……”

顧云舟有種想打人的沖動。

不過還是攥緊拳頭告訴自己：冷靜！真要一巴掌呼上去，這比賽資格估計直接被取消了。

本想眼不見心不煩，溜去看沈菀卿下棋，又怕這小混蛋趁他不在偷偷挪棋子，只好硬著頭皮坐著。

正鬧心呢，沈菀卿拎著折扇晃過來了——她對手是個下棋慢如蝸牛的老大爺，半小時了還在搗鼓局部那個大雪崩。

她老遠看見顧云舟舉手，啪地展開折扇就過來，往他身后站了一會明白原因，笑瞇著眼盯著小屁孩：

“小朋友，你剛才說啥呀？姐姐沒聽清。”

小胖墩被她盯得縮脖子，嘴上還硬：

“我、我說他是單身狗！”

沈菀卿伸手搭在顧云舟肩膀上，彎腰貼著他的臉，害羞的說：

“他不是呢。”

這下可好，小屁孩臉“騰”地紅到耳根，磕磕巴巴蹦不出完整話，手里的棋子都擺歪了。

魔法攻擊見效，沒下幾步就知道翻盤無望，干脆把棋子一推：

“不玩了！”

盯著棋盤憋了兩秒，哇啦哇啦哭著摔了顆棋子就跑。

那阿姨狠狠瞪了顧云舟一眼，拎著包追出去了，高跟鞋踩得地板咚咚響：

“寶貝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