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啥時候炸開了暴雨，雨點噼里啪啦砸著玻璃。

顧云舟而今贏了職業棋手，早也沒太多感覺。

他摸過手機一看，陳麗華和楊明玥的未接來電足有七八個。

先給楊明玥回過去，電話剛接通，那邊就傳來驚叫：

“云舟，你破了這么大的案子，上次怎么一句話都不提啊？”

顧云舟聽著話筒里的咋呼勁兒，就知道新聞肯定看到了：

“棋盤之外的事，我向來都沒放在心上?！?

楊明玥那邊突然壓低聲音，跟說機密似的：

“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全學給許總聽了，他拍桌子說遇到知音了！他夸你有眼光，還讓我問你，愿不愿意來我們公司，跟著他一起把‘林北鞋’賣到紐約時代廣場去？”

顧云舟笑得差點嗆著：

“跟許總說，我這輩子只想下棋?！?

掛了電話又給陳麗華回撥，剛通線就傳來她笑聲：

“小弟弟，祝賀一下，你成咱林北的名人啦！”

顧云舟被這稱呼無語了一下，不過也是，自己小她接近十歲了：

“大姐姐，你今天不會是光道喜吧？”

“你果然聰明！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明天我們就帶三百輛冷鏈車圍了沃爾瑪華南倉！”

陳麗華的聲音陡然拔高，

“姐決定了，要跟這群洋鬼子真刀真槍干一場！讓那幫黃毛見識見識什么叫農村包圍城市！”

“你們會贏的！”

顧云舟推開窗戶，風雨撲面而來。

陳麗華居然嘆了口氣：

“也就你小子敢說這話，換別人早勸我別找死了，跟你聊天倒是痛快！”

顧云舟知道對方面對的壓力，但而今自己也只能充當一個搖旗吶喊的角色。

望著遠處被暴雨沖刷的路燈，突然覺得這雨聲像千軍萬馬在奔騰：

“我可不是哄你，就你們這股子敢把巨頭拉下馬的狠勁，早晚能讓全中國都看見。二十年后教科書上寫的不是沃爾瑪神話，是你們父女在洋超市包圍圈里殺出血路的傳奇。”

顧云舟掛了電話，聽著暴雨砸窗的聲音，突然覺得這棋盤之外的戰場，倒也像極了圍棋里的在絕境下的放出的勝負手——總有一群人，偏要在看似必輸的局里，殺出血路來。

放下手機，剛點開 QQ，沈菀卿的消息就蹦了出來，字里行間透著股子藏不住的雀躍：

“小舟舟，你太牛啦！楚陽春可是職業二段，在你手里竟然完敗，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不用想也知道，剛才那盤棋她肯定全程盯著，說不定還偷偷攥緊了小拳頭給自己加油。

指尖敲了個戴墨鏡的拽酷表情發過去：

“那必須的，也不看你徒弟是誰，天才本才?！?

消息剛發出去，視頻邀請就彈了出來。

顧云舟愣了一下——今兒可是周一，按沈菀卿的說法，這會兒她該在宿舍啃高數呢。

往常這丫頭跟含羞草似的，周末回家才敢窩在房間里跟他連麥。

點了接受，屏幕里先是一陣模糊，接著沈菀卿的臉突然懟了過來，耳尖紅紅的，像偷喝了葡萄酒。

后面七八個腦袋疊羅漢似的擠著，活像一筐剛出鍋的糯米丸子。

“對不住呀小舟舟……”

沈菀卿縮著脖子往后躲了躲，把筆記本往上抬了抬，鏡頭里頓時冒出一堆笑嘻嘻的臉，全是粉粉藍藍的貼紙背景，

“她們看了破案的新聞，不信你是我徒弟，非要親眼驗證一下。”

顧云舟這下看清了，宿舍里貼滿了卡通貼紙，幾個女生正對著鏡頭比剪刀手。

可就算這樣，也沒人能蓋過沈菀卿的白皮膚尖下巴，往那兒一坐，妥妥的 C位。

那邊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了：

“哇塞沈菀卿，平時看著乖乖的，原來還金屋藏小正太！”

“小弟弟多大啦？姐姐帶你打《傳奇》呀！”

“好嫩的小學弟，你到底教人家下棋還是教談戀愛呀？”

“這年頭教圍棋還包分配小帥哥？沈教練我也要報名！”

七嘴八舌的調侃讓沈菀卿急得直跺腳，馬尾辮甩得跟小旗子似的：

“你們亂說什么，別把他嚇壞了。”

幾個女生一臉花癡的對著屏幕打招呼：

“嗨小帥哥！明年真會來當學弟嗎？姐姐們等你喲～”

戴兔耳朵發箍的突然壓低聲音：

“偷偷告訴你，菀卿枕頭底下藏著......”

“啊啊啊不許說！”

沈菀卿撲過來捂嘴的動作太猛，睡衣領口歪斜著露出鎖骨下的淺痣。

顧云舟看著屏幕里雞飛狗跳的畫面，突然反應過來——自家師父這是拿他當面子工程呢。

倒也不奇怪，小姑娘家誰不愛炫耀點好東西。

他抱拳對著鏡頭笑：

“在下顧云舟，沈菀卿乃是我恩師，她第一次離家住?？赡懿贿m應，還望各位姐姐替我多多照顧。以后我要是能考上震旦，一定請各位姐姐喝奶茶感謝。”

“沈菀卿你過分了??！”

穿皮卡丘睡褲的室友拍著床板嚷嚷，

“這種神仙徒弟哪撿的？淮海中路有同款賣不？”

鏡頭搖晃間掃到床頭日程本，最新頁赫然用熒光筆寫著【打印震旦圍棋特長生招生簡章】。

顧云舟心口忽地發燙，仿佛有人往胸腔里投了顆溫熱的跳跳糖。

鬧騰了好一陣，室友們才壞笑著擺手撤退，臨走還不忘擠眉弄眼：

“不打擾你們啦，師徒兩好好培養感情哈！”

屏幕里只剩沈菀卿一個人，她趕緊把鏡頭調低，耳尖的紅還沒退：

“不好意思啊，她們就愛瞎鬧。”

顧云舟看著她把垂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后，突然想起在鼓浪嶼那晚，她蹲在沙灘上畫棋盤，海風把裙擺吹得貼在腿上，跟現在一樣害羞又可愛：

“看你和室友這么要好，比贏棋還讓人高興?！?

沈菀卿感覺被暖到了，手指繞著發梢轉圈。

顧云舟忽然正色說：

“對了，師父，我能讓你幫忙一件事嗎？”

“突然這么嚴肅？”

沈菀卿不自覺坐直身子，

“你說?！?

“明晚東洋生命杯預選賽第一輪，”

顧云舟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我家寬帶老斷，你能不能在宿舍盯著？萬一斷線了，好幫我登錄一下。你大一課少，應該沒事吧？”

沈菀卿眼睛亮晶晶的：

“你不說我也會守著！我連鬧鐘都定好了，就等著看你贏棋?！?

顧云舟眨了眨眼睛，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心里感慨，有個人懂你真好。

不像上輩子，有一次下棋快屠龍了，蘇縈祺竟然拔了自己網線，就因為他沒陪她看腦殘偶像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