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烽火連天】

齊國臨淄城的夜幕被烽火染成赤紅，姜尚站在姜府的高臺上，望著城外如蝗蟲般涌動的燕軍旌旗，手中竹簡被捏得發(fā)脆。三日前，燕國以“清君側(cè)”為名，聯(lián)合宋、魯兩國，十萬鐵騎踏破齊國北境防線，直逼都城。而此刻，齊宮大殿內(nèi)，權(quán)貴們?nèi)栽跒椤笆欠窀钭尭咛迫恰睜巿?zhí)不休，姜尚的諫言被淹沒在觥籌交錯的酒氣中。

“少爺，西市糧價又漲了五成，百姓開始搶購粟米了。”侍女綠蘿捧著賬冊匆匆而來，發(fā)間沾著稻殼——她剛從姜氏在城郊的義倉歸來。姜尚接過賬冊，指尖劃過“存糧僅支七日”的字跡，喉頭泛起鐵銹味。七日前，他暗中調(diào)集族中私兵護(hù)送三千石糧入城，卻因戶部尚書一句“私囤軍糧，其心可誅”而擱淺。如今，城內(nèi)流民與守軍已因一口黍餅發(fā)生三次械斗。

【第一幕·裂痕】

朝堂的裂痕遠(yuǎn)比城墻更早崩塌。

次日卯時，齊王于偏殿召見姜尚與太尉田忌。殿內(nèi)沉香裊裊，卻遮不住田忌鎧甲上的血腥氣——他剛從東門督戰(zhàn)歸來。“燕軍用投石機(jī)轟塌了甕城，末將已命死士燒毀其攻城塔，但……”田忌頓了頓，“高唐來的潰兵說，燕王親率鐵浮屠繞過泰山，直撲臨淄側(cè)翼。”

齊王的手劇烈顫抖，玉玨撞在案幾上發(fā)出脆響：“傳令，開武庫發(fā)兵甲，征城中青壯守城！”

“不可！”姜尚猛然跪地，竹簡重重叩在青磚上，“燕軍圍城三日，唯恐我軍突圍，若此刻抽調(diào)民夫，城內(nèi)必生嘩變。當(dāng)務(wù)之急，是遣使向楚國求援——”

“楚國？”田忌冷笑打斷，“三年前楚王索要淮北五城未果，如今怎會援齊？倒是姜公子昨夜密會楚使，莫不是要效仿管仲假途滅虢？”

姜尚瞳孔驟縮。昨夜他確曾喬裝出城，將姜氏百年積蓄的三萬金帛托付給楚國商隊(duì)，只為換取一紙“唇亡齒寒”的盟約。但此事唯有綠蘿知曉，田忌如何……

“放肆！”齊王拍案而起，卻突然捂住心口踉蹌后退。內(nèi)侍慌忙遞上藥湯，姜尚瞥見湯中浮著的紫色花瓣——那是西域進(jìn)貢的曼陀羅，能止心疾，亦能致幻。

【第二幕·暗涌】

姜府地窖的燭火徹夜未熄。

姜尚展開密報(bào)，羊皮紙上“田氏代齊”四字被朱砂圈了又圈。三日前，他安插在田氏宗祠的暗探送來驚天秘聞：田忌之弟田嬰，竟與燕國大司馬暗通款曲，以“裂土封王”為餌，換取燕軍暫緩攻城。而更令他脊背生寒的是，戶部尚書府昨夜駛出七輛騾車，載著二十口樟木箱，徑直駛向田氏別院。

“少爺，田氏私兵今晨接管了西市糧行。”綠蘿掀開地窖暗門，發(fā)間沾著草屑，“他們按人頭施粥，卻要百姓用戶籍鐵券換糧。”

姜尚手中竹簡“啪”地折斷。戶籍鐵券乃齊國百姓安身立命之本，田氏此舉，是要將流民徹底綁上戰(zhàn)車，再以“清君側(cè)”之名逼宮！他猛然起身，卻見墻角陰影里蜷縮著個瘦小身影——是白日里搶糧被射穿肩胛的流民少年，此刻正死死攥著半塊發(fā)霉的粟餅。

“你叫什么？”姜尚蹲下身，少年頸間露出的半塊魚形玉佩讓他瞳孔驟縮——那是陳國宗室的紋樣。

“阿……阿蘅。”少年聲音沙啞，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冷意，“姜公子若想用我威脅陳國，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我。”

姜尚突然大笑，笑聲驚飛了梁間棲鴉。三年前，他奉命潛入陳國為質(zhì)，正是這少年之父，陳國世子，將毒酒灌入他喉中。而今，故人之子成了流民，齊國大廈將傾，何其諷刺！

【第三幕·抉擇】

五更梆子響時，姜尚已站在城樓。

燕軍攻勢如潮，卻總在距城墻百步處詭異地潰散。他瞇起眼，終于看清那些“潰兵”腰間閃爍的寒光——田氏私兵混在燕軍中，用淬毒弩箭射殺己方士卒，再高呼“天亡齊國”，煽動民變。

“少爺，東門破了！”綠蘿的嘶吼混著喊殺聲傳來。姜尚轉(zhuǎn)身，卻見齊王跌跌撞撞奔來，龍袍下擺沾滿泥濘，手中竟握著半塊虎符：“姜氏……姜氏可還有忠勇之士？朕命你為征東大將軍，率私兵……平叛！”

姜尚接過虎符，觸手冰涼。這分明是田忌的副符，主符此刻正掛在田氏宗祠的祖宗牌位前。他忽然笑了，將虎符擲還齊王：“陛下可知，田忌此刻正在南門，與燕軍主帥對飲？”

齊王踉蹌后退，撞翻了火盆。火星濺上帷幔，瞬間騰起烈焰。姜尚在火光中看見無數(shù)畫面：幼時在太廟，父王指著“尊王攘夷”的銘文教他識字；及冠那日，綠蘿將家傳玉玨系在他腰間；昨夜阿蘅攥著粟餅，眼中恨意如實(shí)質(zhì)……

“綠蘿，開武庫，發(fā)兵甲。”他解下外袍，露出內(nèi)里鎖子甲，“但非為平叛——傳令姜氏私兵，護(hù)送百姓出城，向楚國方向突圍！”

“那您呢？”

“我？”姜尚拔出佩劍，劍身映出他猩紅的眼，“去會會那位田大司馬，問問他‘裂土封王’的滋味，可抵得過這山河破碎的痛？”

【尾聲·火種】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刺破硝煙時，臨淄城已成焦土。

姜尚率三百死士血戰(zhàn)至王宮，卻在丹墀前被田忌攔下。昔日的齊國戰(zhàn)神，此刻甲胄上插著七支斷箭，手中長槍卻穩(wěn)如磐石：“姜公子，交出虎符，我可保你全尸。”

“虎符在此。”姜尚突然大笑，將虎符拋向火海，“但你猜，我為何要等到現(xiàn)在才燒它？”

田忌臉色驟變，卻聽城外傳來驚天動地的吶喊。楚軍黑旗如烏云壓境，為首的將軍摘下面甲，露出與阿蘅七分相似的面容：“陳國世子陳蘅，奉楚王命，討伐田氏逆賊！”

姜尚倚劍而立，望著火海中逐漸顯露的青銅地宮入口——那是姜氏百年前便修好的密道，直通東海。綠蘿攙著最后十名老弱走來，他們懷中抱著的，是齊國太廟的禮器，與姜氏宗祠的族譜。

“少爺，該走了。”

“不。”姜尚將劍插入青磚，劍穗上的玉玨在風(fēng)中輕響，“去南疆，那里有十萬大山，有百越遺民。告訴他們，齊國亡了，但山河血脈……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