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惡臭在暴雨沖刷下變得愈發刺鼻。洛天踩著及踝的污水,跟隨墻上的熒光箭頭前進。分光劍在手中發出微弱的嗡鳴,劍脊處的青色電光不時閃爍,照亮逼仄的隧道。
離開青龍山已經兩小時,距離血月完全升起還有不到三十分鐘。按照葉老的說法,當血月升至天頂時,影魔的力量將達到巔峰,而凌霜的處境也會更加危險。
拐過一道銹蝕的鐵門,洛天終于看到了通往地面的梯子。他正要攀爬,胸口玉佩突然炸裂般灼熱——有東西在靠近,而且不止一個!
洛天立刻屏息凝神,將身體貼在潮濕的墻壁上,調動新獲得的能力增強感知。黑暗中,三種不同的能量波動正從不同方向向他靠近:一個帶著腐臭味從后方水道潛行;一個輕盈如貓,在上方的管道爬行;最后一個則直接從正前方的地面滲出,如同粘稠的石油。
“異族......“洛天握緊分光劍。這些被影魔腐化的生物本應被封印在天獄,如今卻出現在城市下水道,只能說明天獄的封印已經嚴重松動。
后方水道的異族率先發難。污水突然炸開,一個魚頭人身的怪物躍出,布滿鱗片的手臂前端是鋒利的骨刺,直取洛天后心!
洛天沒有回頭,分光劍卻像長了眼睛般向后刺出。劍身黑芒暴漲,精準貫穿魚人的喉嚨。怪物發出氣泡破裂般的嘶叫,但攻勢不減,骨刺依然劃破了洛天的外套。
“好硬!“洛天驚訝于異族的生命力。正常生物被分光劍刺中要害必死無疑,這魚人卻只是動作稍緩。他立刻變招,光系能量注入劍身,原本黑暗的劍刃頓時亮如白晝。
魚人被強光照射,痛苦地捂住眼睛。洛天抓住機會,雷電能量順著劍身導入怪物體內。這一次,魚人劇烈抽搐起來,體表鱗片紛紛炸裂,最終化為一灘腥臭的黏液。
還沒等洛天喘息,頭頂管道傳來金屬扭曲的聲音。他本能地向側方翻滾,原先站立的位置被一道黑影掠過——那是一只長著蝙蝠翅膀的人形生物,指尖延伸出半米長的骨爪,在混凝土墻上留下深深的溝壑。
“飛行種......“洛天想起《地煞錄》中的分類。這類異族通常敏捷但防御薄弱。他左手結印,一道雷光封魔印瞬間成型,朝蝙蝠異族拍去。
蝙蝠異族怪笑著閃避,卻沒想到洛天這招是虛的。真正的殺招來自分光劍——劍身突然延長數米,由純粹光能構成的劍芒橫掃而過,將異族攔腰斬斷!
兩具異族尸體還未消散,第三名敵人已經從地面完全滲出。這是個最接近人形的異族,穿著破爛的校園保安制服,但頭部已經變異,半邊臉腐爛見骨,另半邊則覆蓋著昆蟲般的甲殼。
“王......保安?“洛天認出了這個失蹤一周的校園保安。看來異族不僅在天獄活動,早已開始侵蝕普通人類。
“洛......天......“異族保安的聲帶似乎也受損了,聲音像是從破風箱里擠出來的,“神捕司......要你的......血......“
話音未落,它的雙臂突然爆裂,化作數十條血肉觸手射來!洛天揮劍斬斷幾條,但觸手數量太多,一條漏網之魚纏住了他的右腳踝,劇毒立刻透過皮膚滲入。
右腿瞬間麻痹,洛天單膝跪地。異族保安趁機撲上,腐臭的大嘴裂開到耳根,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尖牙。
危急關頭,洛天突然想起《地煞錄》中的一個冷門術法。他將分光劍插入地面,雙手快速結印:“地煞·鏡反!“
異族保安的毒牙在距離洛天咽喉寸許處突然停住——它自己的觸手不知何時纏住了自己的脖子!這是鏡反術的效果,能將敵人施加的攻擊部分反彈回去。
趁異族掙扎的間隙,洛天全力運轉光系異能,凈化腿部的毒素。同時分光劍自動飛起,在空中一分為二——光劍與影劍,分別刺入異族保安的雙眼!
“啊!!!“異族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嚎。洛天沒有給它喘息機會,雙手合十,三系能量首次在實戰中完美融合:“混沌雷光!“
一道灰白中纏繞青金電芒的能量束正中異族胸口。不同于前兩個異族的瞬間死亡,保安異族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動作戛然而止。然后,它的人形外殼如陶器般龜裂,露出內部一團蠕動的黑影。
“影魔分魂!“洛天立刻變招,雷光封魔印全力打出。黑影被光網籠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最終化為黑煙消散。
戰斗結束,下水道恢復寂靜,只有污水流淌的聲音。洛天喘著粗氣檢查傷勢——右腿還有些麻木,但已無大礙。他走向保安異族的遺骸,想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制服口袋里有張被腐蝕大半的工作證,勉強能辨認出姓名和照片。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金屬小盒,表面刻著神捕司的徽記。
洛天小心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正在融化的符咒——追蹤符,而且是高級貨色,只有天干神捕才能制作。符咒背面刻著一個小小的“庚“字。
“張教授......“洛天眼神變冷。這證實了他的猜測:神捕司內部的叛徒故意將異族放入城市,而目標很可能是他自己。
正準備離開時,保安異族殘留的那半張人臉突然睜開眼睛,嘴唇蠕動著擠出最后一句話:“月圓...之夜...雙子之血...第七層...鑰匙...“
說完這沒頭沒尾的信息,它終于完全化為黑水。洛天站在原地,將這些碎片信息與已知情報拼湊:影魔需要雙子的血打開天獄第七層,而那里關押著他的母親。但“鑰匙“指的是什么?
胸前的玉佩再次發熱,這次是持續的溫熱而非警報。洛天將其取出,發現玉身正在泛著奇異的紅光,與頭頂逐漸升起的血月形成共鳴。更奇怪的是,玉佩表面浮現出細小的符文,組成一個箭頭指向校園西北方向——老圖書館!
“凌霜在那里......“洛天突然有種強烈的直覺。兄妹之間的血脈聯系在月圓之夜變得異常敏銳。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下戰場,迅速爬上梯子。
井蓋外是校園最偏僻的角落——生物實驗樓后方的小樹林。暴雨已經停了,但烏云仍未散去,血月的光芒透過云隙灑落,給一切蒙上不祥的紅色。
洛天收斂氣息,沿著陰影快速移動。校園出奇地安靜,沒有巡邏的保安,也沒有晚歸的學生。這種反常的寂靜比任何警報都更令人不安。
穿過樹林,繞過實驗樓,老圖書館的尖頂已映入眼簾。就在這時,分光劍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劍靈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洛天立刻止步,躲在一棵古槐后觀察。
圖書館前的空地上,四個黑衣人正押送著一個銀發少女——凌霜!她看起來虛弱但清醒,雙手被特制的能量鐐銬鎖住,嘴角有血跡,但眼神依然倔強。
“快點!月頂時分必須到達祭壇!“為首的黑衣人低聲催促。借著血月之光,洛天認出了那張臉——歷史系的周副教授,平時溫文爾雅的他此刻面目猙獰,右眼完全被黑影占據。
其他三人也都是校園里的熟面孔:后勤處的電工、圖書館管理員,甚至還有一名學生會干部!影魔的腐蝕早已滲透校園,而大多數人毫無察覺。
洛天握緊分光劍,估算著突襲的成功率。四人都是被分魂控制的傀儡,實力不如真正的異族,但凌霜狀態不佳,貿然行動可能傷及她。
就在他猶豫時,凌霜突然轉頭,銀眸直直看向洛天藏身的方向!她的嘴唇微動,沒有聲音,但洛天腦海中清晰地響起妹妹的傳音:
“別沖動...跟上來...他們在圖書館地下布置了祭壇...需要你的血才能完全激活...母親被關在第七層水牢...“
黑衣人注意到凌霜的異常,粗暴地推了她一把:“看什么看!快走!“
凌霜踉蹌幾步,故意摔倒。趁黑衣人彎腰拉她時,她快速做了個手勢——三根手指,然后兩根,最后拳頭。這是神捕司的暗號:三十分鐘后,二層,全力出擊。
洛天微微點頭,雖然不確定凌霜能否看見。黑衣人將凌霜拖起,一行人消失在圖書館側門。
確認他們離開后,洛天從藏身處出來,迅速制定了計劃。他需要先探查圖書館的防守布局,找到最佳突入路徑,同時避免過早暴露。
正思考間,一陣熟悉的能量波動從身后傳來。洛天閃電般轉身,分光劍直指來人咽喉——
“戊字神捕,別來無恙。“李師傅虛弱的聲音響起。老人看起來比在青龍山時更加憔悴,胸口有一道可怕的貫穿傷,但眼神依然清明。
洛天沒有放松警惕:“證明你沒被控制。“
李師傅苦笑,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令牌——神捕司的調兵符,上面刻著“戊“字。他將令牌按在自己傷口上,鮮血滲入符文,卻沒有被染黑:“影魔的血是黑的,記得嗎?“
這確實是最直接的證明。洛天稍稍放下劍尖:“你的傷...“
“張明遠干的。“李師傅咳嗽幾聲,“我阻止他開啟第七層封印,可惜力不從心。“他指向圖書館,“現在地下已經聚集了六名被腐蝕的神捕,加上數十個異族。你一個人闖不進去。“
“凌霜在里面,還有我母親。“
“我知道。“李師傅遞過一個小布袋,“這是我從司里偷出來的'隱氣符',能暫時掩蓋你的氣息。走通風管道可以直達地下二層。“
洛天接過符咒,感受到里面蘊含的精純能量:“為什么要幫我?張教授說你是內鬼。“
“因為玄鳥當年救過我。“李師傅的眼神變得悠遠,“二十年前那次任務,我本該被影魔完全腐蝕。是她冒險將分魂引到自己體內......“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鮮血,“時間不多了,聽好:第七層的鑰匙不是實物,而是一首歌謠,《月光搖籃曲》。“
“母親小時候經常哼的那首?“洛天震驚地回憶起來。這首簡單的兒歌竟然是天獄七層的鑰匙?
李師傅點頭:“玄鳥將記憶封印在歌謠里。只有你和凌霜一起唱,才能打開水牢。“他的身體突然一晃,差點摔倒,“還有...小心張明遠的星盤...它能扭曲空間......“
老人的話戛然而止,雙眼死死盯著圖書館屋頂。洛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血月之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圖書館上空凝聚。那是個模糊的人形,但頭部位置長著數十只眼睛,身體由無數蠕動的觸手構成。僅僅是直視它就讓人頭暈目眩,耳邊響起瘋狂的囈語。
“影魔的...本體投影......“李師傅艱難地說,“它感應到雙子齊聚...開始蘇醒了......“
黑影的一只眼睛突然轉向他們藏身的方向。李師傅猛地推開洛天:“跑!“
幾乎同時,一道黑色光束從天而降,擊中李師傅剛才站立的位置。老人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化為灰燼,只有那塊青銅令牌當啷落地。
洛天憑借影遁術險之又險地避開余波。黑影沒有繼續攻擊,似乎那一擊消耗了它不少能量。但圖書館周圍的黑衣人已經被驚動,數個身影正向這邊趕來。
沒有時間悲傷了。洛天抓起青銅令牌,借助隱氣符的掩護沖向圖書館背面的通風口。凌霜約定的三十分鐘已經過去五分鐘,他必須盡快到達指定位置。
通風管道狹窄陰暗,正好適合影系異能發揮。洛天像液體般在管道中流動,避開數個感應符咒。越往下,空氣中腐敗的血腥味越濃,還夾雜著某種古怪的香料氣息——祭壇已經準備好了。
根據李師傅的情報,洛天順利找到了通往地下二層的岔路。當他從一個通風口向下窺視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血液幾乎凝固:
地下二層已被改造成巨大的祭壇。地面刻著直徑超過十米的復雜陣法,六個身著黑袍的人站在關鍵節點上,為首的正是張教授。凌霜被綁在中央的石柱上,下方是一個正在旋轉的黑色漩渦。而最令人心驚的是,漩渦上方懸浮著一個透明水球,里面隱約可見一個女子的身影——玄鳥!
“時辰已到。“張教授高舉星盤,“以雙子之血,啟天門之鑰!“
他手一揮,凌霜的手腕被無形力量劃開,銀色的血液滴入漩渦。同一時刻,水球中的女子痛苦地掙扎起來,仿佛也在流血。
洛天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氣,分光劍蓄滿三系能量,從通風口一躍而下,直取張教授后心!
“混沌雷光·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