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一個的粗瓷瓶小小的,沒有蓋,她只圖不漏,這次買了二十來個,店家又送了三個。
用籃子裝回家清洗、消毒,倒扣著瀝水,她便開始了今日的烹飪。
今日徐全大叔又去摸魚了,給她送了兩條過來,最大的那條恐怕有個六七斤,姜露送了對方兩瓷瓶的酒,阿香之后還洗干凈了瓶子送回來。
如此院子里三家人的女眷都算是互相認識熟稔起來了。
謝小萍雖然不擅長烹飪但是擅長描述,以前她在附近最大的府城瀘州城討生活的時候,酒樓里的主廚會做一道金湯魚片湯,滋味醇厚,卻不膩不齁。
還有用諸多辣椒曬干一起烹飪的魚湯,湯紅味辣。
按照她的描述,姜露嘗試著做了一下這兩種魚片湯。
金湯她尋思了一陣,總不能是加了染料吧,想起炒至南瓜那淡金色的湯汁,在此基礎上盡量壓榨南瓜的肉,
南瓜對半切開去皮切成小塊,去瓤切成薄片,上鍋大火蒸熟了后用勺子搗碎,起鍋燒油,放入蔥姜蒜末炒香,加入清水放入南瓜泥大火燒開,撇去浮沫后用密漏過濾,純正的顏色就出現了。
不僅如此,她還利用雞油增香,下入素鮮提供多層香氣和馥郁口感,謝小萍被邀請品嘗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這、自己就是說說而已,她還真給做出來了?
“裘家娘子,要我說你何必去釀酒賣那三文五文的,你若是去酒樓里吃一遍人家的菜,轉頭就能成自家招牌了,那掙得不比這多多了?”
姜露搖搖頭。
這種復刻人家招牌菜的事,做著自家嘗嘗鮮就好。
但凡大點的酒樓飯館,哪個背后沒有黑白灰勢力撐著,她啥也沒有就敢露出這種才能,怕是要被酒樓飯館針對了。
但釀酒一行不同,近年就有因為釀酒高手被皇宮招攬,后來王爺權貴們也跟風在家里養著釀酒人才,專供待客贈友之用。
所以釀酒若是釀出了門道,釀出了名氣,哪怕她是一介女子,也能靠著這個獨立生存,甚至自立門戶。
娘家,她是不會回去的了。
報復,也一定會去做。
在此之后,她希望自己不是困在這份不甘里,而是向上爬,跳出這個圈子。
也許到時候痛苦自然消除了。
姜露提及娘家,難免想起爺爺姜長生以前對自己的教導。
為何從小對她釋放善意各種傾心教導的爺爺,找她的時候竟然連赤水鎮的范圍都沒擴散到。
甚至按照三叔說的,都沒有去官府求援,家里錢其實不少的,給官府塞一點,赤水鎮這地方自然也能被問到。
可是他沒有,不但沒有還立刻給自己弄了衣冠冢。
之后就決定繼續栽培大姐的夫君,和二叔。
爺爺,你難道也是和家里其他人一樣,對我沒有真心嗎?
姜露至今還記得爺爺曾經帶自己把附近的山頭走到底,告訴自己舊時的釀酒師傅甄選紅纓子糯高粱為原料、冬小麥制酒曲,取用天然水源,還有那醬酒千百年來恪守的古法釀造技藝。
順應天時、一口正宗純糧醬酒渾然天成,后被城主看中提供資源,自此全家雞犬升天,當年爺爺的爺爺還給這家人打過雜工,
那時候起便也希望家里能出一個釀酒天才,可之后就有爺爺的父親釀了一款風味甜酒,讓全家脫了奴籍而已。
再往后,姜露算一個改善了家族生活條件的普通人才,之外就再沒有釀酒上更進一步的人了。
就算是為了家里的一份希望,爺爺放棄自己會放棄得這么快,是為何?
姜露苦惱,一時間斬不斷這份教養之恩。
姜家。
偷偷摸摸找了好幾次機會都沒能拿到大曲的姜民富,也在苦惱。
小侄女要的三樣東西。
大曲,酒液,荷包。
后兩者還好說,他本來就是個閑散愛偷懶的形象,只要他妻子都不過問,自己隨便找個機會挖一挖就瞧見那壇子了,抱回來藏著都沒其他人看見。
拿荷包的時候稍微刺激一點,差點被自己的死對頭二哥瞧見。
還是他將荷包塞入袖中,然后抬起袖子點拭眼部,裝哭,才惡心到二哥,沒繼續問他在小侄女的舊屋做什么。
也是巧了,拿了荷包兩日后,二哥的小孫女就住進來了。
不過三歲的娃兒,也舍得用來占個死人的屋子。
呸呸、他拍拍自己的嘴巴子,姜露可沒死。
日后還只跟自己合作,他不在意這個房間了,沒必要在意,回頭找姜露告上一狀,讓她以后別對這個二叔心軟!
“唉”,第不知道多少次故意從曲房路過,姜民富瞧見二哥才離開,那大侄女婿又進去了。
自家老爹又固定是在傍晚進屋的,這期間哪有空閑的時候?
姜民富索性蹲在自家老爹床沿下,尋思著老爹從曲房出來,自己就插空過去,只要一小會!
只要一小會!
“%……&&*&……”
“……也不想,不過這件事也是天命,多做掙扎沒有意義,若是她真有可能沒死回來,我也已經做足了尋找她的姿態?!?
“難道就這樣放棄林秀才了?據說他今年有望更進一步的,看他對咱們姜露那深情模樣,我一個老嫗都覺得可惜。”
“可惜,家里再大點的女兒家都成婚或者訂婚了,再小一點的才十二,但凡有個十四歲我也好直接再提親事…說聲讓她同族姐妹替她償還情誼了…”
窗下,姜民富捂著嘴。
向來疼愛姜露,帶著用心教導的老爹說這話怎么如此難聽。
什么叫做讓姜露的同族姐妹替她償還情誼?
他一個男子聽了都覺得過分。
若他是林秀才,只喜歡姜露,那便是眼里只有她哪里會接受其他女子的替代。
額,其實最重要的是家里已經沒有比姜露顏色更甚的女子了。
真當男人是來者不拒了?
姜民富不是很想聽這些,但因為想卡著老爹離開曲房的空擋干‘壞事’,只能繼續坐著。
卻未想到,屋內的對話猛然轉了個彎,提到了姜露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