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無常
- 扎紙匠?請叫我陰間設計師
- 姚六郎
- 3390字
- 2025-04-28 02:39:22
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在靠近。
沙……沙……
一陣輕微的、仿佛鐵鏈拖地的聲音,從房梁的方向傳來。
很輕,很慢。
姜臣猛地抬頭。
只見房梁的陰影中,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凝聚。
不是實體。
更像是一團扭曲的光影,逐漸拉長、變形。
最終,化作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那輪廓穿著一身慘白的長袍,袍袖寬大,幾乎垂到地面。
頭上戴著一頂極高的白色尖帽,上面寫著“一見生財”。
帽檐下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
唯一清晰的,是那雙眼睛。
空洞,漆黑,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他手中,拖著一條長長的、泛著幽光的鐵鏈。
鐵鏈的另一端,垂落在地,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是他?!?
姜臣瞳孔驟縮。
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但那標志性的裝扮,那陰冷肅殺的氣息……
陰司正神,勾魂使者。
白無常。
“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
姜臣心中念頭急轉。
按理說,人死之后,魂魄自有陰差接引。
白無常親至,要么是死者身份特殊,要么是出了什么變故。
就在姜臣還在思索的時候。
那白色的身影,已經從房梁上緩緩飄落。
他懸停在半空中,距離地面約有半尺。
目光,先是落在了棺材里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僵尸身上。
然后,緩緩轉向了姜臣。
“凡人?!?
“此地亡魂,何在?”
姜臣心頭一凜。
果然是為了宏老太爺的魂魄而來。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這位差爺。”
“此間主人宏遠山,魂魄早已不知所蹤?!?
“我來之時,便已是如此?!?
“如今尸身生變,正待處理?!?
那白無常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
他緩緩飄到棺槨上方,低頭,空洞的目光掃過棺材里的僵尸。
片刻后,他再次轉向姜臣。
“魂,不在?!?
“尸,已變?!?
“此地,唯你一人,身負道法。”
他伸出慘白的手指,指向姜臣。
“是你,拘了此魂?”
陰司勾魂,自有法度。
陽間修士,膽敢插手陰司之事,拘禁待勾之魂,乃是大忌。
“差爺誤會了?!苯及櫭冀忉?。
“我受宏家所托,前來處理白事?!?
“發現魂魄不在,尸身有異,才出手鎮壓,以免為禍人間。”
“至于魂魄去向,我亦不知?!?
“不知?”白無常冷笑一聲。
“此魂陽壽已盡,名列勾魂簿,本該由我親自接引。”
“如今魂魄不見,尸身卻在此作祟?!?
“不是你這陽間術士從中作梗,還能是誰?”
他手中的鐵鏈,開始發出嘩啦啦的輕響。
一股更加龐大的陰煞之氣,從他身上彌漫開來。
“凡人,交出魂魄,隨我回陰司受審?!?
“否則,休怪本座無情。”
姜臣臉色沉了下來。
這白無常,似乎認定了是他搞的鬼。
解釋不通。
“差爺明鑒?!苯嘉站o桃木劍,語氣也硬了幾分。
“宏遠山魂魄失蹤,另有蹊蹺,絕非我所為?!?
“我若想拘魂,何必等到現在?”
“更不會在此地留下這即將尸變的禍患?!?
“巧言令色?!卑谉o常厲聲道。
“陰司之事,豈容爾等凡人置喙?”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話音未落。
他手中那條泛著幽光的鐵鏈,猛地一抖。
嘩啦!
鐵鏈帶著刺骨的陰寒,閃電般朝著姜臣纏繞而來。
速度之快,遠超之前的僵尸。
姜臣早有防備,腳下急退。
同時,左手快速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破煞符”,朝著襲來的鐵鏈拍去。
“敕!”
符紙金光一閃。
然而,那鐵鏈卻視若無睹,直接穿透了符紙的金光。
啪!
符紙在接觸到鐵鏈的瞬間,便化為飛灰。
鐵鏈去勢不減,繼續朝著姜臣的脖頸鎖來。
姜臣心中一驚。
臥槽,外掛。
這還玩個雞毛。
他不敢怠慢,右手桃木劍急忙迎上。
劍尖點向鐵鏈的鎖頭。
叮!
一聲輕響。
桃木劍尖與鐵鏈碰撞,濺起一星微弱的火花。
一股巨大的陰寒之力,順著劍身傳來。
姜臣只覺得手臂一麻,虎口劇痛,桃木劍差點脫手。
整個人被震得連退數步。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白無常冷哼。
他手腕一抖。
那條鐵鏈在空中靈活地一甩,再次朝著姜臣纏來。
這一次,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鉆。
姜臣咬牙,強忍著手臂的麻痹感,揮舞桃木劍格擋。
叮叮當當!
鐵鏈與桃木劍不斷碰撞。
每一次碰撞,姜臣都感覺手臂上的力道加重一分,陰寒之氣也更盛一分。
桃木劍上的陽氣,在對方精純的陰煞之力面前,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劍身的光澤,正在迅速黯淡下去。
“不行,這樣下去,桃木劍撐不了多久。”
姜臣心念急轉。
對方是陰司正神,神力加持,尋常道法難以奏效。
必須用真本事了。
他虛晃一劍,逼退鐵鏈,同時快速后退。
左手伸入懷中,摸出一疊巴掌大小,顏色漆黑,質地奇異的紙張。
這紙張,比尋常黃紙更厚,更韌,表面有天然形成的暗紋。
正是姜家祖傳,用來制作特殊紙扎的玄陰紙。
他抽出一張玄陰紙,右手桃木劍暫時交到左手。
右手兩指并攏如飛,在那張黑色的紙上快速折疊、裁剪。
沒有圖紙,沒有度量。
全憑感覺和肌肉記憶。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指尖翻飛間,留下道道殘影。
“裝神弄鬼?!卑谉o常見狀,有些不耐煩。
他手中鐵鏈再次甩出,這一次,鐵鏈在半空中幻化出數道虛影,從四面八方朝著姜臣罩來。
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眼看鐵鏈即將及身。
姜臣手中的動作,也恰好完成。
一張巴掌大小,栩栩如生的黑色紙鳶,出現在他指尖。
“疾。”
他低喝一聲,屈指一彈。
那黑色紙鳶翅膀一振,瞬間化作一道黑色流光,迎向了漫天襲來的鐵鏈虛影。
嗤嗤嗤!
黑色紙鳶速度極快,在鐵鏈的縫隙中靈活穿梭。
每一次與鐵鏈虛影接觸,都會發出一陣輕微的聲響。
鐵鏈上的陰煞之氣,被紙鳶吸收、化解了一部分。
“嗯?”白無??斩吹难壑校W過一絲詫異。
他沒想到,這小小的紙片,竟然能抵擋他的勾魂索。
就在他分神的剎那。
姜臣沒有停歇,雙手再次拿出玄陰紙,動作更快。
這一次,他同時折疊兩張。
轉眼間,兩個巴掌大小,身穿黑色甲胄,手持紙質長槍的紙人士兵,出現在他手中。
“兵!”
隨著姜臣一聲低喝。
他將兩個紙人士兵往空中一拋。
那兩個紙人士兵迎風便漲,瞬間化作半人多高。
它們的面容依舊模糊,但身上的甲胄和手中的長槍卻凝實了幾分,散發著淡淡的陰冷氣息。
它們落地無聲,邁著整齊的步伐,一左一右,朝著白無常沖去。
手中的紙槍,直刺白無常本體。
“紙人?”白無常看著沖來的兩個紙人士兵,語氣中帶著一絲驚疑。
“不對……這紙,這手法……”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面對兩個紙人士兵的攻擊,他沒有再用勾魂索。
而是寬大的白色袍袖一甩。
呼!
一股陰風憑空刮起。
兩個紙人士兵前沖的勢頭猛地一滯,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
它們手中的紙槍寸寸碎裂,身上的紙甲也開始剝落。
但它們并沒有后退,依舊奮力向前,試圖突破那股陰風的阻礙。
“姜家……”白無??粗莾蓚€在陰風中艱難掙扎的紙人士兵,又看了看半空中與勾魂索纏斗的黑色紙鳶。
他空洞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姜臣身上。
“你是……姜家的人?”
姜臣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又拿出了一張玄陰紙。
“住手。”白無常突然開口,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淡。
他袍袖一揮,那股陰風瞬間消散。
兩個紙人士兵失去了阻礙,踉蹌幾步,停了下來,身上的破損不再加劇。
半空中,那條勾魂索也停止了攻擊,重新化為一條普通的鐵鏈,被白無常收回手中。
黑色紙鳶盤旋一圈,飛回姜臣身邊,重新變回一張普通的黑色紙片,落在他掌心。
靈堂內,劍拔弩張的氣氛,驟然緩和下來。
姜臣看著突然停手的白無常,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有放松警惕。
“你既是姜家傳人,當知陰陽規矩?!卑谉o??粗?,緩緩說道。
“姜家紙扎術,溝通陰陽,渡魂送鬼,向來與我陰司井水不犯河水?!?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棺材里的僵尸。
“此間事,確有蹊蹺。”
“宏遠山魂魄失蹤,并非尋常?!?
姜臣聞言,心中微動。
看來,這姜家紙扎術的名頭,在陰司那邊還挺響亮。
“差爺明察。”姜臣收起玄陰紙和桃木劍,拱手道:“我確實不知其魂魄去向。”
白無常沉默了片刻。
“罷了。”他最終說道。
“此事,本座暫且記下。”
他重新看向姜臣。
“你既是姜家后人,當有手段查明真相。”
“限你……”
“頭七之內?!?
“尋回宏遠山魂魄,送其歸位,或引入輪回?!?
“否則……”
“頭七一過,魂魄若還滯留陽間,或被邪祟所用,陰司必將介入?!?
“屆時,事情就沒這么簡單了?!?
姜臣眉頭緊鎖。
尼瑪,老子就一個扎紙匠。
頭七之內,找到一個不知所蹤的魂魄?
談何容易。
更何況,宏家這潭水,明顯不淺。
“差爺,”姜臣問道:“能否告知,宏老太爺的魂魄,是否有可能是被……其他陰司之人帶走了?”
白無常搖了搖頭。
“勾魂簿上有名,除當值勾魂使者,無人可動?!?
“除非……”
他停頓了一下。
“除非,有大神通者,蒙蔽天機,強行截留?!?
大神通者?
姜臣的心沉了下去。
“言盡于此?!卑谉o常不再多說。
“你好自為之?!?
他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
周圍的陰寒之氣,也隨之退去。
“記住,頭七?!?
最后一個字落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靈堂內,只剩下姜臣一人。
他看向棺材里,那具被金光咒重創,暫時無法動彈的僵尸。
“頭七”。
“從宏老太爺去世算起,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媽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