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都渾身珠玉璀璨，狼狽奔逃。他素知漢人多詐，未料其狡黠至此。故意露出破綻，引誘他夜襲，天下安有此等腌臢之計？

烏滸人講究武勇，堂堂正正決戰，輸了也心服口服。漢人多使詐術，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待他蓄銳養威，必會卷土重來。只是可憐了歌圩勇士，傷亡如此慘重。

烏滸殘兵敗將，士氣頹靡。他們劇烈地喘息著，臉色都變得煞白。逃得太急，氣血不繼，他們好久沒有這么狼狽了。

符都目光如炬，沉冷道：“漢人沒有追來吧？”

葛僚喘息未定，正色答道：“漢人腳力不如我等，安能追及？不過在后隨尾而已，我等此刻無慮?！?

符都面露矜色，下令道：“諸位勇士，都停下來，稍作休憩。找找看，有沒有水源，渴死我了?！?

葛僚舉目遠眺，晨光初展，一條溪流浩浩蕩蕩。他俯身下去，捧起甘甜的溪水：“哈哈哈，世人皆言漢人多智，某觀之不過爾爾。若在此設伏，我等縱有雙翼亦難脫逃！”

符都狠狠地甩起頭發，輕蔑一笑：“你太高看漢人了，為了應對咱們的夜襲，他們早就拼盡全力。若非奸賊使詐，漢人安能為我等敵手？”

烏滸眾人盡皆懈弛，橫躺豎臥于地。符都飲罷溪水，恍若甘釀入喉，渾身通泰，舒坦至極。

一陣刺耳的破空呼嘯，迅猛地襲來。南疆的瘴霧，霎時間被箭光撕成碎片。漢軍的羽箭，穿透烏滸人的咽喉。

黃忠伏于鞍上，舔舐干燥唇畔，長刀于晨霧中劃出冷冽弧光。烏滸人雜亂俚語呼喊之聲，漸次清晰可聞。

“有伏兵，有伏兵！”烏滸勇士驟急回首，瞳孔映出黃忠坐騎高大的身影。老將軍暴喝揮刀，戰馬前蹄騰起，長刀順勢劈碎兩張藤盾。

烏滸人驚見漢軍玄甲在霧中若隱若現，持矛之手冷汗涔涔，恍若遇鬼。漢人，真的有伏兵。

黃忠刀鋒耀若驕陽，疾逾流矢，連斬四人后，刀背猛擊第五人面門。他策馬沖撞敵陣，長刀?？趁瑮U連接處，竹屑紛飛中，烏滸人的長矛如脆枝般斷裂。

一名少年烏滸勇士悍不畏死，自側方挺矛突刺。他是阿鄔峒之子，曾立誓要成歌圩第一勇士，為父報仇。今見仇人近在咫尺，根本按捺不住，揮矛便刺。

“可惜了?！秉S忠低語間反手揮刀，刀刃擦著少年咽喉劃過，削斷其發間骨飾，動作流暢若行云流水。

少年怔立原地，凝視老將軍染血鬢角，心下百思不解，自己的反應，為何連一個老人都不如。

烏滸人舉起引以為傲的“山藤盾”，拼死格擋在前。漢軍刀鋒楔入藤甲縫隙，順勢斜挑，竟將整面盾牌撕成兩半。緊跟其后的漢軍士卒揮舞環首刀，鑌鐵刃口砍斷竹矛如切蘆葦，斷矛彈起，又有三人咽喉濺血。

漢軍勢若虎狼，氣血翻涌。隨黃忠砍殺疲憊的烏滸人，沒有手下留情。他們的雙手能夠耕種，也能殺人。能操持曲轅犁，也能握起環首刀。

烏滸眾肝膽俱裂，被殺得鬼哭狼嚎，竟無還手之力?；诓辉撆d兵犯境，招惹漢人至此！

符都望見老將銀光，猛地扯動矮腳馬韁繩：“圍殺老東西！”

二十烏滸死士怒吼撲至，藤盾疊作鐵壁銅墻。眾人屏氣凝神，嚴陣以待首輪沖擊，欲尋機反噬。

黃忠矮身避過投矛，刀刃磕在盾沿借力躍起，長刀如流星劃過，竟將最前排死士的藤盾、頭盔乃至半個頭顱一并劈開。血雨飛濺中，他沖進敵群，刀背砸斷骨刀，刀刃抹過喉結，動作連貫如田間割麥。

漢軍席卷而過，摧枯拉朽，殺得烏滸人潰不成軍。他們養精蓄銳，守株待兔。烏滸人疲憊不堪，力竭精疲，根本沒什么還手之力。

黃忠持長刀斜挑敵陣，刀鋒掠過處，三名烏滸勇士咽喉噴血。他銀發沾滿血珠，暴喝一聲“鼠輩休走”，刀背已磕碎對方頭骨。

符都見此兇威，胯下一軟，險些栽落，急拽矮腳馬韁繩調頭逃竄，胸腔里膽魂崩裂。逃至蜿蜒河谷，坐騎已口吐白沫。他跌下馬背，膝蓋撞在碎石上迸出血花，抬頭看見前方盡是漢軍“魏”字大旗，在風中獵獵翻飛如火。

魏延騎著黃鬃馬立在淺灘中央，長刀橫于鞍前，刀刃反光直刺他眼底。身后百余名漢兵張弓齊指，弦聲驟響，勢如滿月。

破空聲里，烏滸殘兵捂腹慘呼，鮮血自指縫滲落沙中。有人咬斷箭桿，痛得面色如紙。士卒接連仆地，哀嚎凄厲震天。

符都舌根泛苦，扯裂藤甲露出猙獰疤痕，嘶聲怒吼：“吾等曾徒手搏殺猛虎，豈容漢人小覷？隨我沖殺突圍，教漢狗見識我烏滸威風！”

“鼠輩安敢不降？”魏延聲若洪鐘，刀身微顫凝聚冷光，直取符都咽喉。其勢如岳峙淵渟，威壓迫人。

符都舔過干裂唇角，腥甜入喉：“烏滸兒郎豈知屈膝！欲戰便戰，今日便教爾等瞧瞧——我族鐵骨！”

魏延挑眉，刀光驟起。符都舉刃相迎，驟感手腕劇震，無雙長刀勢如破竹，竟將他的鐵刀斬為兩段。刀鋒擦著耳際劃過，削落的發絲被風卷至谷底。

“猶敢狂吠？當某不敢殺汝？”魏延策馬再進，氣勢攝人。

烏滸眾瞳孔劇縮，脊背生寒，兩股戰栗幾不能立。

“殺！”符都暴喝著撲向馬腹，卻被魏延反手一刀拍中面門。他仰面倒地，望見星空在眼前旋轉。下一息，無數漢軍戰戟刺來，穿透其身體。

血花飛濺處，符都頭顱滾落沙礫，雙目圓睜望向族地方向。烏滸部眾發出悲號，渾身戰栗如秋風敗葉，士氣轟然潰散。

魏延拎起頭顱，刀背敲擊盾牌如擊戰鼓：“降者免死，逆者同此！”其勢若雷霆壓頂，威凌四野，天地為之一肅。

山谷余響未絕，已有烏滸勇士擲矛棄盾，伏地請降。他們失去了都老，失去了信仰，徹底失敗了。

漢軍歡聲雷動，士氣沖天，刀盾相擊之聲震得山鳴谷應。魏延立馬橫刀的雄姿，映著初升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