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時我正把最后一盒喜糖放進后備箱。程澈蹲在車邊檢查伴手禮的包裝,陽光落在她發(fā)梢上,像是撒了層金粉。
來電顯示是婚禮策劃師林薇。
“林先生?”她的聲音比平時急促,“非常抱歉打擾您,但我剛剛接到場地負責(zé)人通知,原定的溫室婚禮場地……臨時不能用了。”
我愣了一下,手指不自覺收緊,“什么意思?”
“具體原因他們沒有說明,只說因為特殊安排必須取消預(yù)訂。”林薇頓了頓,“現(xiàn)在距離婚禮只剩不到四十八小時,我們得盡快找到替代方案。”
后備箱蓋子砸下來的聲音驚飛了路邊兩只麻雀。程澈抬頭看我,手里還攥著印有我們名字縮寫的絲帶。
“怎么了?”她問。
我把手機貼緊耳朵,聽見自己心跳聲混在電流里,“林小姐,能查到是誰取消的嗎?”
“據(jù)說是總部那邊直接下的指令。”林薇壓低聲音,“但具體情況他們不肯透露。”
掛斷電話后我站在原地數(shù)了三口氣。程澈已經(jīng)站起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間的手鏈,那是我去年生日送她的銀鐲。
“先別慌。”我說,“還有時間。”
她點點頭,卻還是下意識抓住了我的袖口。我們并肩坐在花壇邊沿,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我記得你說過想找家酒店問問空檔?”她突然開口。
我這才想起三天前接過的那通電話。某五星級酒店工作人員提到最近有個活動臨時取消,但不確定時間是否合適——當時我隨口道謝就掛了,此刻卻覺得像根救命稻草。
翻出通話記錄回撥過去時,前臺確認了我們的猜測:就在今天上午,確實有個大型商業(yè)活動被緊急叫停。
“所以理論上講,明天開始就有空場了?”我的聲音有些發(fā)干。
對方遲疑片刻,“按流程是可以安排的,但需要您親自來一趟確認檔期。”
程澈已經(jīng)站起身拍掉裙擺上的灰塵,“我們現(xiàn)在就去。”
酒店大堂的冷氣開得太足。當我們拿到合同副本時,才發(fā)現(xiàn)問題遠比想象中復(fù)雜。
“這個廳原本是為珠寶品牌新品發(fā)布會準備的。”客戶經(jīng)理翻著日程表,“布置方案全部圍繞T臺和燈光秀設(shè)計,如果要改成婚禮現(xiàn)場……”
他沒說完,但我們都聽懂了潛臺詞。
走出旋轉(zhuǎn)門時天色已暗。程澈忽然拽住我手腕,“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出差嗎?”
我轉(zhuǎn)頭看她。路燈照在她臉上,睫毛投下細碎陰影。
“那天高鐵晚點三個小時,我們在候車室吃了泡面。”她說,“后來你問我為什么堅持做客服這份工作。”
我沒說話,只是握緊她的手。
“你說過,解決問題的過程就像拼圖。”她繼續(xù)說,“每一塊碎片都藏著答案。”
我摸到口袋里的手機,周揚的號碼還在最近通話列表里。他曾在總部工作多年,或許……
按下?lián)芴栨I時,身后傳來熟悉的引擎聲。轉(zhuǎn)頭看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fù)T诼愤叄嚧敖迪掳虢兀冻霭霃垘еσ獾哪槨?
“聽說你們遇到點麻煩?”周揚搖下車窗,“要不要聽聽過來人的建議?”
程澈眼睛亮了起來,“你知道什么消息?”
他示意我們上車,“剛才我在茶水間聽到幾個老同事聊天,說是有家奢侈品公司包下了整個溫室場地,今晚就要進場布置。”
我盯著他的側(cè)臉,“就是之前取消的那個珠寶發(fā)布會?”
“聰明。”周揚轉(zhuǎn)動方向盤,“而且我猜你們也想到了——這兩件事說不定有關(guān)聯(lián)。”
車內(nèi)空調(diào)吹得我耳根發(fā)涼。程澈突然伸手碰了碰我的腕表,“林深,你還記得這條藍繩的事嗎?”
我低頭看著褪色的手鏈,記憶突然閃回大學(xué)時代。那時我替學(xué)生會處理投訴信,收到過一封特別的郵件。寄件人用代碼寫了一段加密留言,解開后是一句詩:
“所有迷途都是星軌的延伸。”
而現(xiàn)在,那個曾讓我失眠的用戶名字,就出現(xiàn)在這場風(fēng)波的贊助商名單里。
“停車。”我突然說。
周揚踩下剎車,疑惑地看著我。
“調(diào)頭回婚禮策劃公司。”我說,“我要看看那份原始合同。”
林薇見到我們時正在整理文件。聽說我們的推測后,她翻出一沓資料,“其實上周我就注意到奇怪的地方——那個取消訂單的備注欄里,寫著‘陸總特批’。”
空氣仿佛凝固了。
程澈率先反應(yīng)過來,“是陸總?”
我摸到手機屏幕還殘留的溫度。昨天她剛在群里恭喜我們訂下場地,今天就親手毀掉這一切?
林薇遞來一份打印件,“這是他們的聯(lián)系人郵箱,你看這個簽名檔……”
我看清落款時,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郵箱地址末尾綴著兩個字母:LC。
正是當年那位神秘投訴者的名字縮寫。
夜風(fēng)卷起窗簾一角,遠處傳來隱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