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回皇后,李瀍就沒之前那么急了。
社會變革這種事,急不來的,攜大勝之威,收回身邊的兩個藩鎮就行了,向其他的藩鎮伸手,步子就邁得有些大了。主要還是原主的在世時間太短,只有短短五年,他下意識的就有種緊迫感,特別是參與了對吐蕃的防御戰后,難免就有點熱血上涌了,先前的急迫勁難免就涌了上來。
但復盤和重新分析后,他認為,長安現在這百多萬人口,還真不算什么,雖然他搞起了地產,憑空增加了一大筆財富,但這些房產得真正蓋出來才能算是財富,并不是有個規劃就行的。
這事倒是不用他自己動手,喻商帶著自己的子侄已經泡在工地上了,對李瀍提示下,搞出來的新材料——水泥也是愛不釋手,目前,龍首原的一間公寓樓,和云棲寺拆除騰出來的土地建的一間公寓樓已經完成。
龍首原,就是原來后宮的那塊地,本來李瀍的意見是建別墅的,但李商隱提出了異議,認為那塊地原本就不夠大,還是建公寓比較好,反正牙兵們也沒什么資格挑三揀四的,真給這些大頭兵一人一間院子蓋起來,后面的中原節度使咋辦?何況,牙兵和節度使,身份畢竟不同,總是得區分一下么。
李瀍倒也沒堅持,以他的眼光看來,皇宮后院的土地面積蠻大的,盡可容得下滿中原的節度使,但李商隱顧慮的也有道理,牙兵和節度使,總是要區分開的,而且,后面真有節度使過來,也不能讓他們覺得自降了身份啊。
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河東,現在的河東節度使是比較聽話的,劉沔不但多次擊敗入侵的回紇和黨項,后來還在唐廷對澤潞鎮的戰事中出過力。但節度使這玩意,換個人可能就不一樣了,大名鼎鼎的李克用,不就是在河東節度使的位置上揚名的么?
而且,劉沔這樣的優秀軍人,正好拉回來幫自己練兵。當然,主要還是李瀍眼饞河東的人口。自唐以來,關中與河東就近似同一個地理單元,河東不但有人口,還有鹽池,更是兵家形勝之地,大唐真要伸開手腳,向河北下手的話,河東這地方不能不拿在自己手里面。
殘唐時期,真想重新壓制藩鎮,八成得再出個李世民那種英主,把天下重新打一遍才行,至少河朔三鎮得打下來。李瀍之前指揮了一場對吐蕃的防御戰,但他那個是武器加作戰理念的雙重碾壓,他有自覺,自己不是唐太宗那種天生的戰神。
河東,對他來說就很重要了。
只是對河東未必要采取武力手段,單純靠長安的生活質量以及中央軍的威懾,降服河東,也是可以期望的。李瀍決定,還是秉持之前的策略,用商貿手段搞定河東。
只可惜,道士們雖然挺努力了,但始終拿三門峽沒啥辦法,幾輪定點爆破后,的確將那三塊巨石磨掉了不少,但始終沒能徹底清除。李瀍不知道建國初期解放軍是怎么干的,也只能嘆息,自己知識面雖廣,卻始終沒涉及高爆炸藥的知識,也算是書到用時方恨少了。
好在,關中與河東的鏈接,也用不著解決三門峽。蒲板、風陵渡幾個渡口,都用不著考慮三門峽的存在,三門峽主要阻礙的是關中與洛陽的連接,反正現在是晚唐,唐廷和中原的鏈接本就斷開了,現在也就一個淮西加上江南還聽朝廷的指令,三門峽遲點還是早點搞定,都沒什么妨礙。
李瀍首先將目光投向了鹽法,長安雖不靠海,但還真不缺鹽,因為河東和蜀地都有鹽池,但他翻閱了皇家典籍,還是發現,封建皇朝搞鹽鐵專營,還是有點道理的,這里面的流水確實多,難怪中唐時的劉晏這么看重兩稅法呢。
可惜現在是晚唐了,自己手下還真沒有劉晏那種人才了,可以舉重若輕的玩得起兩稅法這種重任。好在自己也有后世帶過來的見識,能看明白兩稅法運行的道理,無非就是減少百姓負擔,不以人丁為主的征稅,而是以資產為征稅標的。
然后,在鹽、鐵事務上,以精簡機構為要,讓衙門的消耗更小,價格更合理。說白了,就是讓衙門卷起來,內卷的同時,另一方面則打擊私鹽販子。
李瀍一開始在這方面動手,朝臣們立刻察覺到了問題。
李德裕當即求見,見到李瀍后,便問道:“陛下欲效劉相乎?”
劉晏的經濟改良策略,廣為世人所知,雖不至于有后世評價那么高,但做為朝中重臣,肯定得知道鹽鐵改革相關的內容啊。李德裕之前在兩淮當節度使,對鹽法的了解是很深刻的,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應該有些心得,當然得在陛下面前顯顯本事。
“差不多吧。李卿在這方面也有心得?”李瀍問道。
“劉相大才,世人難及也。臣亦不敢說有心得,但臣覺得陛下定的官價太低了,臣不是不理解陛下的仁心,但鹽價過低,無助于提高朝廷的財政收入啊,還請陛下慎之。”李德裕沒聽過李瀍之前對李商隱說的那番話,但他還是覺得天子對百姓好過頭了,鹽鐵可是朝廷的重要收入手段,天子把官價壓低,總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天子對百姓依戶籍,免費贈房,他就覺得不妥了,但那部分財富,畢竟是天子憑空造出來的,他不好多嘴,但鹽鐵可是朝廷的固有財源,天子這么搞,就有點濫好人的意思了。
現在的局勢,可不是陛下做好人的時候,朝廷戶籍減少,財源枯竭,正要整頓鹽鐵收入救命呢,哪還有自降官價的余裕吶?
“鹽鐵的官價高,就占用了百姓財富的大部分,偏偏百姓還不得不花這份錢,看似朝廷占了便宜,可實際上不利于商品流通啊。朕有意增強煉鐵工藝,同時加強煮鹽技術,增加了產量,價格當然得適當降低,有什么問題么?”
“可陛下,鹽鐵向為朝廷財稅之本,陛下即便有意對百姓寬厚,也不能擅動此間事啊。陛下須知,劉相當年也不是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