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覺得,太極宮是他的主場,是一直給他帶來好運氣的地方。這次天子的發難,他的確疏忽了,但天子搞出來的這幫少年兵,連正經的兵器都沒有,只有一些木棍、竹竿,他又怎會看在眼里?
在他看來,這種陣勢,只要神策軍軍官們抽出腰刀來,隨意砍殺一番,就能直接搞定。
但他沒想到的是,事情一開始就不大順利,他招呼的武都統沒反應。
“老武,你傻了么?天子賺了那么多錢,連一點油星都不肯分給咱們,你還猶豫怎地?這里可是甘露殿啊,咱們在這里已經料理過先帝了,你還想獨善己身么?再說了,與其分潤一點,何如直接全拿下來,咱們自己分?”仇士良大急,他知道這種猶豫意味著什么,老武這是立場不堅定了。
說真的,要不是杜牧把這段時間的收入一次性拿出來了,足足三百萬兩銀子,裝了一大箱,實在動人心,他也不會行此下策。現在的生活蠻好的,他可以在朝堂上放心大膽的弄權,這幫神策軍也有得玩,并有地方撈錢。
他們參加比賽是有出場費的,至于打比賽勝率不行,那也是他們的本事不濟,怨不得別人。而且,眼前直接端后臺的機會實在太好了,神策軍可不能掉鏈子。
被仇士良一吼,武衛垣神情頓時轉厲,掃除了那些雜念,緩緩抽出刀來,“陛下,不好意思了,別怪下官心狠,誰讓您貪財,又不肯分潤給兄弟們呢?”
“呵呵,這就是你們造反的理由么?出場費,朕可是照付了的,收的少,是你們沒用,打不出精彩的比賽來。足球比賽也邀請你們了,誰讓你們練不出來呢?”李瀍淡淡的笑著,笑容里帶了點譏嘲的味道。說罷,他又轉向杜牧,笑問道:“牧之,怎樣?這一仗就由你指揮,為這‘甘露之變’的下半場收個尾如何?”
“臣不敢。”杜牧全程懵逼中,他是向往過上戰場,但現在這仗怎么打,他心里一點譜都沒有。木棍竹竿,還是少年兵,打得過真刀真槍的神策軍么?他對此頗具疑慮,而這一仗是輸不得的,身后就是皇帝,這要萬一打輸了,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機會,朕可是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肯接受的。”李瀍笑著點頭,語聲轉厲,喝道:“二排、六排,十七排,上前!”
對面,武衛垣等一眾軍官已經拔出刀緩緩逼上前來,正如當日評估這群少年的威脅時一樣,他就沒將這群毛孩子放在眼里,在他看來,天子還像模像樣的發號令指揮這些毛孩子,實在是好笑。要不是馬上要開戰了,他得抱著肚子,好好的笑一場。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對面的小陣,持的武器雖然亂七八糟,但行動起來卻極有章法,兩個盾牌手居前,將隊伍遮得嚴嚴實實的,那幾個少年他都認識,正是隊伍中的正副捕手,這個盾牌甚至也出現過在球場上,是擊球手快速跑壘最后使用滑壘搶分時,捕手為了仿制沖撞,拿來保護己身的。
這玩意在球場上司空見慣,乃至于他看到這東西出現在戰場上也絲毫不意外。但這玩意后面,跟著那倆持著笊籬的就讓他既覺得古怪,又有一種無從下手的古怪感覺了。
那個笊籬他也見過,就是平整球場用的。大樹枝,枝枝蔓蔓的都沒修剪,修整球場時,做為清潔用具很好用,誰知道還能拿出來打人啊?
還挺好使,他示意手下去砍殺兩個少年兵,結果剛沖過去,就被那倆笊籬劈頭蓋臉的給搧回來了。滿頭滿臉的都是血印子,顯然被砸的不輕,那玩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樹枝,又大又長,掄過來壓根沒法擋,腰刀在這東西面前,作用還不如一塊盾牌。
武衛垣哪里知道,這里面蘊含著后世戚爺爺的鴛鴦陣,那是遠超出他無數倍的華夏軍神的作品,又豈是他這個小卡拉米能窺破其中玄機的?
他沒辦法,只能大吼一聲:“弟兄們,跟他們拼了,殺他幾個,看他們還能一臉無所謂的攻擊咱們不?拿不下他們,就討不到賞,以后大聯盟也不見得要咱們了,到時候喝西北風去啊?”吼罷,揮刀而前。
這一沖,便直接體會到狼筅的厲害了,這是對內的稱呼,是陛下命的名。這東西掃過來,簡直擋無可擋,而且使狼筅的少年下手也是沒輕沒重的,抽過來就是一片血印子,要不是武衛垣意識到,這是生死危機,擔心自己一退便壞了士氣,怕是也沖不過去。
但沖過去并不是啥好事,狼筅后面是兩柄竹槍,就是竹子的一頭削尖了,戳到人身上,就是一個血窟窿。你拿刀砍斷槍頭也沒用,砍完的茬口還是尖的,戳上來一樣能傷人。
武衛垣便倒在了這一關,其實他過去了也沒用,李瀍的這個仿制的鴛鴦陣不是正版的,長槍后面本該是火銃手的,但他沒空造火銃,只能在長槍后面排了六個大棒手,嗯,掄大棒的,這是棒球運動中普及度最高的運動項目了,參加運動的都會。
過了長槍這一關,那就輪到大棒手出場了,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吃的飽、穿得暖,享受著高出之前一大截的待遇,滿身的精力無從發泄。令他們吃飽穿暖的天子下令打人,那還有啥猶豫的?能沖過前三關的都不是好人,放開了砸就是了。
有幾個比武衛垣更加悍勇的,沖過了狼筅、竹槍的阻撓,結果遭遇了后面的六個棒手,被六柄大棒一通圍毆,直接打得不成人形了,那叫一個慘。
仇士良還想故技重施,想跟在后面上去搶皇帝呢,當初的正版甘露之變,他就是這么干的,太監們也的確發揮了作用。但他咋也沒想到,一眾神策軍官,剛沖上去就倒了一地,他們幾個太監壓根就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天子身邊的少年軍,只出動了三隊,就將神策軍官打得滿地爬了,他身邊還有十五隊呢。就算自己越過前面這三隊了,還能沖得過后面的十五隊么?
看著天子笑吟吟的模樣,搞不好,他是希望自己沖過去吧?然后也讓那些棒手活動活動筋骨?
自己到底是從禹州接回了個怎樣的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