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錦文后退幾步，手摸向背包里的防狼噴霧：“我是否被騙另說，但你絕不是什么好貨！出去！“看來這個地方的安保真的有問題，旅館應該都是與警方有報警聯動的，他們能如此肆無忌憚地闖進來，不是背后勢力厲害，就是這里本就是賊窩，自己屬于羊入虎口。就目前的狀況，跟他們明著來，還不如虛以委蛇，看看他們什么路數。

在齊錦文看來，這個傅凌霄絕不是什么好人，用如此強硬的手腕做事，甚至做得都是明目張膽犯罪的事，他能是什么正道人物？不管是損壞秦艽的診所，還是強硬的想要帶走他們，這都是暴徒的行徑。不過，目前自己形單影只，不能正面剛，只能智取。想到這里，她又萬分后悔以前爺爺讓她練功時她偷懶耍滑，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學醫還要練功？練的還是武術。真的因為現在襲醫事件太多，很多同行戲稱，以后要全體醫生學武用以保護自身安全？今日聽秦大夫說的，才明白，針灸、推拿都是要練功的，這是從古流傳下來的傳承，再想想自己手中這殘破的功法書，也許就是武術吧，說不定見到導引術的傳人，自己就能解惑了。

兩人僵持了幾分鐘，傅凌霄嘆了口氣，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慈祥。齊錦文愣住了：“這...這是我姑媽！“此時齊錦文心中警鈴大作，能拿出姑媽照片，打算威脅？不過姑媽已經很多年沒有消息了，祖父也不曾主動提起過她。

“沒錯，齊蘼蕪女士，她不僅是'岐黃派'傳人，還是三十年前'中醫六門研究會'的發起人。“傅凌霄的語氣變得柔和，“也是我母親。“

齊錦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她極其討厭的人，居然是她的表弟？不過在她的記憶中，姑媽是家里唯一一個學西醫的人，爺爺在年輕的時候有很重的重男輕女思想，不想讓姑媽接觸家學，但基本的中醫知識卻是強迫家里每一個小孩都學的。姑媽幼年叛逆，不滿這種不公，于是也不認真學習，最后只考上了中專，學了護理專業，按爺爺的意思，學的還是醫學，憑家里的關系，還是可以保她衣食無憂，于是在她畢業后給她找了一個醫院的穩定工作。再說了，畢竟有家學淵源，姑媽在科室里業務能力也是一流。可在她模糊的記憶里，有一次姑媽與家里發生了一次很大的爭執，最后姑媽離家出走，從此再無音信。其實能認出姑媽，也是因為在爺爺最后的時日里，他時常拿著姑媽離家前的照片，齊錦文還看見他背著她默默流淚。想來家里的孩子都在身邊盡孝，只有這個姑媽生死不知，彌留之際，爺爺想起這個女兒，也是情理之中的。

再看眼前人，姑媽離家時還未結婚，更沒有聽說在處對象。若此人真是姑媽的兒子，那一定是自己的表弟。但看他這沉穩陰狠的樣子，實在看不出比自己小。

“事情不是秦艽告訴你的那樣。“傅凌霄收起照片，“'新醫會'確實在收集各派醫術，但不是為了牟利，而是為了完成我母親的遺愿——整合六門絕學，創造出一套全新的醫學體系。“

“等一等，你說遺愿？姑媽她……“

傅凌霄露出苦笑：“是的，我母親她去世了，也有10年了，那時我還在讀高中。直到我開始學醫，我才弄明白自己父母究竟在做什么研究。“

“那你為什么要闖進秦氏中醫門診？為什么還要做這些犯罪的事？不管是限制我和秦醫生的自由，還是現在無故闖入我的房間，恐怕都非君子所為，你也不是警察吧，沒有搜查證吧？”這個人說他是自己的表哥，誰清楚？就看他的行事作風，這樣的親戚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想認。

“抱歉，我的做法確實不妥，給你留下了不好印象。不過這也是為了對付秦艽這個老狐貍的，因為我們在他身上栽了一個大跟頭，實在不想再過于被動。秦艽一直都在暗中套取各派秘密，想要一個人整合六個門派，得到什么東西。”傅凌霄誠懇地說道。

齊錦文陷入混亂。秦艽和傅凌霄各執己見，到底誰在說真話？不過內心深處，她更相信秦艽，畢竟這個人是真的中醫，是同道中人。而眼前的傅凌霄，怎么看怎么一個反派。不過，目前湯液派勢大，秦艽知道這么多信息，也不是沒有傅凌霄說的可能，但不管秦艽目的如何，總歸對整個中醫界不會是壞事，但傅凌霄這個人就不一定了，再說了，姑媽絕對不是岐黃派的傳人，爺爺后來時常懊悔，就是曾經重男輕女，沒有讓姑媽也接觸到家學，若不是后來爺爺幡然醒悟，自己作為女孩，也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證明給我看。“她最終說道。

傅凌霄點點頭，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發黃的文件：“這是我父母當年寫的計劃書，你可以看看。還有，這些都是我們在調查其他門派時，無意拍到的。“說著，他又拿出一些照片。

齊錦文接過文件，文件標題是《關于整合中醫六大門派絕技的構想》，日期是1992年。而照片上卻是秦艽鬼鬼祟祟在一些診所門口觀望的照片，其中還有他們車前診所的。在她的印象中，之前絕沒見過秦艽，而看照片，應該就是近一年的事情。

“我需要時間考慮。“她最終說道。

傅凌霄遞給她一張名片：“我住在對面的酒店，隨時可以找我。但請小心秦艽，他不是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傅凌霄離開后，齊錦文徹夜難眠。第二天一早，她決定前往云山市尋找“導引派“的傳人，同時驗證兩方的說法。

火車站人來人往，齊錦文買好票后，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傅凌霄。他正在售票窗口詢問什么，看樣子也要離開清河市。

齊錦文躲在一根柱子后觀察，卻發現傅凌霄身后不遠處，秦艽正鬼鬼祟祟地跟蹤他。內心深處，他是相信秦艽的，但他如此行為讓齊錦文十分疑惑，而且很明顯，秦艽對她有所保留。如今自己沒有幫手，很多消息都是從別人那里聽說，如今這復雜的局面，她得到的這些消息是否正確，還另說。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弄錯了方向，不是南轅北轍？靜觀其變，也得有個計劃，目前自己的計劃是有，卻沒有消息，計劃是否能執行都還是個未知數，她第一次感覺茫然，孤立無援的感覺讓她生出了挫敗。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她有一個強烈的預感，這一趟云山市之行，一定也能碰到那兩人。

上車后，齊錦文特意裝扮了一下，讓自己不那么惹眼，她特意戴了一頂漁夫帽，可以用稍長的帽檐遮一遮自己的臉，也便于暗中觀察。

“真巧啊，齊小姐。“傅凌霄微笑著，“看來我們的目的地相同。“她的座位靠窗，是高鐵的F坐，這估計根本不巧，她嚴重懷疑，傅凌霄知道她在這列車上，所以跟她鄰座的人換了位置。

齊錦文警惕地看著他：“你在跟蹤我？“

“不，我只是也去云山市。“傅凌霄推了推眼鏡，“不過既然遇到了，不如我們開誠布公地談談？關于中醫六大門派，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

這話倒是真的，秦艽曾窺視過她家的診所，她都不知道，這人還能拿出照片，就憑這一點，他知道的就比她多多了，而且后來她也細細想過，照片是合成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照片上出現的其他背景中，能找到一些特有的人或事，畢竟沒過多久，在她模糊的記憶中還是有些印象的。

列車穿過隧道，高速使得耳膜很不舒服。齊錦文握緊背包，里面裝著兩本珍貴的醫書和那把神秘的青銅鑰匙。她不知道是否該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但直覺告訴她，這趟尋找失傳醫術的旅程，遠比她想象的要復雜和危險得多。能知道一些消息，即使是錯的，也好過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她最終妥協道，“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我沒什么可以做籌碼的，但你說你是我姑媽的兒子，我就暫且相信你。對了，有時間我們去做一下DNA吧。“

傅凌霄的嘴角微微上揚，贊許道：“其他事情你分辨不出真假，但DNA卻是真的，如果齊小姐真是我的表姐，希望看在我母親的面上，我們可以毫無芥蒂的合作。“

注:蘼蕪，川芎在《詩經》中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