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咔！過。”

李國力放下對講機，目光掃過監視器里定格的畫面。

臨近下午，盛夏的片場蒸騰著濕熱，他抹了把額頭的薄汗：

“老胡、丫頭你倆過來一趟。”

胡戈聞言滾了滾喉結，應和了一聲。

剛才因為自己臨場發揮，差點導致重拍。

還是多虧楊蜜救場，才把劇情拽回了正軌。

“YES！一條過！”比起心中忐忑的胡戈，楊蜜則異常興奮。

她像只花蝴蝶般翩躚而去，發間珠釵隨著雀躍的步伐叮當作響。

自己可是今天第二個救場大英雄。

第一個是陳書，但他救的是沒什么用的“導演”。

楊蜜神采飛揚，戲比天大，自己救了戲。

相比之下，她還是覺得自己更厲害一些。

「一條過」對演員的鼓舞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在知名導演手底下。

陳書進組之前，主角團已經拍了不少戲份。

在李國力導演的火眼金睛下，臺詞稍微卡殼，或是情緒略有不足，都會被迅速捕捉。

然后，立刻叫停。

其中最慘的就是NG大王大蜜蜜。

每場戲，少說也得N它個三回五回的。

但有時真不怪楊蜜，主要是胡戈說不準何時就會即興表演。

這「臨場發揮」，主要看劇組有沒有明令禁止。

在李國力導演的劇組，基本不限制演員的發揮。

老一輩導演拍戲大都是這個模式，比起過程，他們更在乎結果。

渾然天成的表演，也確實欣賞度更高。

只是「臨場發揮」不僅考驗演員自己，還十分考驗對手戲演員的應變能力。

楊蜜雖說演技靈動，但這階段的她，尚欠缺經驗累積。

臨場反應能力，完全比不過胡戈這種演過同類型角色的選手。

李逍遙和景天底色不同，前期角色呈現上，卻仍有可借鑒的部分。

何況胡戈純天賦怪，一人分飾七角。

這讓自己咋接戲嘛！！！

如今的「一條過」，令楊蜜生出一絲得意。

——我夕瑤（雪見）也并非浪得虛名。

大家都是一人分飾多角，who怕who啊？！

楊蜜炫耀似地繞著導演轉了兩圈，卻在瞥見胡戈時走來時，瞬間變臉：

“報告導演！某位前輩又搞臨場發揮！”

成功女人第一步，學會先下手為強。

兩人最早在2004年至2005年拍攝《聊齋志異之小倩》期間相識。

當時楊蜜在劇中飾演聶小倩，胡戈則飾演寧采臣。

胡戈因楊蜜的年齡和性格，一直昵稱她為丫頭。

而今，這個稱呼也在《仙劍三》劇組里流傳開來。

胡戈略微嘆息，這丫頭哪都好，就是太皮實了。

而且還是個究極腹黑girl。

胡戈戲外是個很細膩的人，并不擅長和她玩這種斗智斗勇的游戲。

這時期的楊蜜雖說有些頑皮屬性，但本質上只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十分喜歡捉弄人。

畢竟這會兒她才大三，戲里的古靈精怪，偶爾也會傳染到日常生活中。

說一夜之間判若兩人太離譜。

但十年時間，的確可能讓活潑妹子變成大女主。

因為后來，她這樣了——涂山，我罩的，懂？

見胡戈走過來，李國力無奈搖頭：“老胡啊，飆戲前好歹考慮下對手演員的狀態。”

這話他已說過十幾遍，從仙劍拍到如今這部《仙三》，仿佛成了固定開場白。

李國力所說考慮對手演員，指的倒不是楊蜜。

而是本場負責搭戲的霍劍華。

老干部霍劍華演戲向來守規矩，面對這種突發奇想的臨場發揮，實在是應付不來。

剛才導演宣布休息后，他便唉聲嘆氣地坐回到位置。

目光遠眺假山，愿跳假山。

許多實力派演員厲害之處，就在于明明戲里戲外判若兩人。

但又總能在拍戲時，瞬間進入角色的狀態。

霍劍華就是這種類型的演員。

但這類演員，大多現實都很敏感、脆弱。

作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脆弱易碎美男子。

曾經因發了一張在餐廳美食的生活照，被粉絲調侃小吃貨。

他覺得“貨”不是一個好詞，直接委屈的刪掉了分享。

日常也只稱呼看劇的觀眾為“影迷”——因為覺得粉絲也不是好詞兒。

哪怕是十幾年后，他也仍未開通「圍脖」。原因是受不了別人罵自己。

據他的愛人林欣茹爆料，每次看見惡評，霍劍華都會偷偷躲在被窩里哭。

這事兒已經是全網皆知了。

網友小嘴可是淬了毒的，要是有圍脖，這不得一天氣哭他23次？

別問為什么不是24次。

網友也是人，是人就得休息。

要不說霍劍華后來怎么娶了林欣茹呢，估計還是因為心如止水。

胡戈轉頭瞥了一眼遠處的霍劍華。

方才被他即興加的三句臺詞，逼得險些忘詞。

此刻連補妝都透著股失落勁兒。

是胡不是霍，是霍躲不過了。

“明白明白。”胡戈嘴上應著，心里卻翻涌著微妙矛盾。

自己何嘗不知即興表演的風險？

只是每當情緒到位，那些靈光乍現的臺詞，便如泉涌不可遏制。

李國力也不是和胡戈第一次合作了，深知老胡的表演能力。

雖說他喜歡臨場發揮，但只要不出錯，倒也不會過多深究。

“好啦好啦，到我了。”

楊蜜在原地蹦蹦跳跳，心里想的是，“快夸我，快夸我。”

“你倒是提醒我了，”李國力說道：“還有個事兒。”

“你倆先別休息了，去找陳書把戲對一對。”

導演的指令讓楊蜜雀躍的笑容瞬間凝固，鬢邊珠釵都跟著耷拉下來。

她瞟了眼遠處樹蔭下的冷飲車，舌尖舔過略微干澀的嘴唇：

“不去行不行啊？”

“不去？不去等會我上場替你拍？”李國力故意逗她說道。

楊蜜撇撇嘴，咕噥道：“也不是不行。”

“你說什么？”李國力抄起劇本，作勢揍她。

“我說馬上去、買杯酸梅湯就去。”楊蜜躲閃開來。

“你呢？”李國力轉頭看向胡戈，他太了解胡戈了，估計這貨馬上該來病了。

胡戈突然彎腰按住腹部：“可能是剛才冰鎮酸梅湯喝急了，我得先去個廁所。”

果然不出所料。

下午本就悶熱，李國力被這倆貨色惹得更是心情煩躁。

“滾滾滾，給你倆十分鐘休息，然后抓緊給我滾去對戲。”

見導演真要發火，倆人識趣地轉身離開了。

走了一半，胡戈見導演沒往這邊看，才說道：“你先去吧，我過去找華哥道個歉。”

“這倒是，要不估計華哥晚上又得失眠了。”楊蜜歪了歪頭：

“但頂多半個小時，就得拍下場戲了，你得快點。”

胡戈一臉從容：“沒事，酆都這場戲劇本我都看過了，而且那個陳書就是個新人，磨不磨都一樣。”

楊蜜沒所謂點點頭，反正就算對戲，這家伙也不按劇本演。

事已至此，還是先買杯酸梅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