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今天的補習就先暫告一段落吧？”

作為教導的小林羽月已經倍感疲倦，被不斷鞭策，拷打，已經趨向于目光呆滯了的宮本誠更是不必多說。

已經燃盡了。

二人都只剩下了雪白的灰……

“老哥，能打擾一下嗎？”

宮本惠雖然沒有換回便裝，但這會兒也已經收拾著閉店。

類似的手工藝品店鋪本身不會經營到太晚，比較傳統的日式鋪子基本日落了之后就會翻牌——把門口處的木掛調轉過去，反面的‘休息中’就會成為招牌。

用這種手法來表示鋪子的營業與否，雖然也是個比較傳統的做法，但如今基本都通用在飲食店。

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歷史變遷’。

宮本誠跟小林羽月收拾著桌上散亂著的物件，前者頭也不抬地應了一聲。

“沒關系，進來吧。”

推拉門露出道縫隙，宮本惠的半個腦袋擠了進來。

似乎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有些過于沖擊，以至于小姑娘這會兒都有些畏首畏尾。

宮本誠一邊整理著表情，一邊強裝笑容地說道。

“怎么了？”

后者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似乎有些開心。

“那個……關于今天的收入……”

宮本誠一下就反應了過來。

惠這丫頭如今還算是第一次開張，從行情來看賺的應該不少。

如今自己作為大哥，對方跟自己分享喜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才對。

但是……

若是小林羽月在旁的話，多少也會讓她覺得有些尷尬。

——這家伙對于關系之間的劃分還是比較明確的，像是這種家庭聚會的階段，有外人在場的情況，就是會讓人很在意！

小林羽月同樣頗為敏感。

不需要多余的提示，當下微抬起了雙手，做了個類似于投降的手勢。

“啊哈哈，我明白我明白～接下來就是溫馨的兄妹時間啦，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這就是所謂的家庭會議吧？

外人退場才是正解。

但是宮本誠一把拽住了小林羽月的右手。

“惠，小林也幫了我不少忙，待會兒還要請別人吃飯……這些事情聽一聽也沒有關系的。”

該說不愧是‘一家之主’嗎？

能看到宮本惠雖然有些表情微妙，但在這種時候完全沒有任何異議。

小姑娘只是應了一聲，當下也沒有猶豫太久，很快就閃身進房。

她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了宮本誠的對面，從懷里頭取出了隨身攜帶著的筆記本。

“這就是今日小店的經營狀況，那我就簡單地陳述一下？”

宮本誠有些凝噎。

因為他能感覺到小林羽月那稍顯幾分鄙夷的目光。

——你平日里頭就這么跟你妹妹交流的嗎？稍微有些裝模作樣了喔。

沒有啊！這都是她自愿的啊！

二人的眼神交流并不妨礙宮本惠的工作匯報，興致勃勃的小姑娘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她翻開了筆記本，朝著上頭的內容比劃著解釋道。

“首先就是拜托來修繕舊書包的人，這個占了大頭，光是一天就有九份訂單。

因為定價是1500円的程度，所以光是這部分的收入……

就已經有13500円的純收入了！”

難怪丫頭會興奮到這種程度。

畢竟按照一日八小時工作時間換算的話，時薪已經高達1600円以上。

要知道如今東京都內的平均打工時薪也大概在900-1100円范圍內……按照這個程度換算，丫頭今天說話的確可以昂首挺胸。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宮本誠連連拍手，順勢喊道。

“開張大吉。”

情緒價值給足了。

但也得正視目前的問題才行。

“你現在已經補完了幾個？”

宮本惠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道。

“六個！”

人工作業本身就有限度，更何況還是體力和精力相對較為有限的高中生？

若是一味追求效率方面的問題，那難免會拖累口碑與質量。

宮本惠在這方面倒是不用擔心太多……畢竟她很像是二人的生母，對這些東西很有自我要求。

“那剩下的三個……”

“沒關系！明天還是星期天，我跟客人都預約好了時間……在中午十二點前就能把東西交付出去！”

宮本惠已經全部安排妥當。

更甚至，借著今天的經歷，她對于自己的工作極限程度也有了個大致的預期。

“我今后還會適當縮減掉一些名額，用來控制自己的強度……這樣就能保證每次的出品都保持在水準之上！”

宮本誠開始撓頭了……

能有這種直覺和服務精神的確值得稱贊。

只是重點并不在這里。

“不，問題在其他方面。”

宮本誠平靜地搖了搖頭，繼而說道。

“這方面的客源終究是有限的。惠……我們可不能一輩子靠著補書包過日子。”

所以。

“你有想過我們之后要靠什么東西過日子嗎？”

宮本惠原本還有些激動的表情，于此刻凝固在了臉上。

“……哎？”

小姑娘明顯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但，但是……我們目前的生意不是很好嗎？”

小林羽月雖然處于狀況外，但旁聽到了現如今，對于大致的情況也有了一些把握。

這會兒忍不住也開始搭腔。

“按理來說今天是剛剛開始接手這方面的業務吧？從勢頭上看，不應該是蒸蒸日上才對嗎？”

二對一，宮本誠處于字面意義上的‘劣勢’地位。

但是當事人依舊堅持己見。

“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書包修補終究只是一個分支項目下的細致小類。

它面向的顧客針對性很強，換而言之……這種項目對于其他人而言，可以說是毫無吸引力。”

做個不負責任的推測。

“如果今天上門的九個顧客，就是附近住宅區內的全部的修繕需求……惠，接下來你會做什么？”

宮本惠安放在了筆記本上的雙手不自覺地合攏，抓握成了拳頭狀。

她的語氣變得極為忐忑。

“可，可這種事情怎么可……”

“就是很有可能啊，惠。你應該沒有關注過我們附近的幼兒園和小學的情況吧？”

宮本誠雙手抱在了胸前，此刻的語氣異常平靜。

“跟我們商業街足夠接近的小學兩家，幼兒園一家。

粗略地合計一下，大概有500到700人左右的程度才對。

那么假設這其中只有10%的人有這方面的需求，那按照這個理論推算下來的話……”

停頓片刻，宮本誠繼續說道。

“我們的潛在客戶，前后加起來也絕對沒有一百人的程度。

惠，一次書包修繕工作完成后，短期內是不可能有回頭客的。

難道我們就得抱著這幾十號人做生意，過日子嗎？”

宮本惠無言以對。

此刻只是無聲地握緊了雙手。

以至于骨節都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