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回到悟道場。

覃熊正帶著人搭建論劍臺，遠處劍坪上，楚云霄修煉之余，便在指點阮清秋等一批死忠練劍，劍光閃爍間，引得不少弟子駐足觀望。

“林師弟！”覃熊見他回來，咧嘴一笑，“論劍臺過幾日就能完工，保準氣派！”

林野點點頭，正要說話，忽然瞥見一道圓潤的身影小跑過來，是柳絮。

“林師兄！”柳絮臉蛋紅撲撲的，額上還帶著細汗，“有個靈農在司農殿外尋你，被攔住了，我正好路過，便來告知一聲。”

林野從儲物袋摸出幾塊靈石遞過去：“多謝柳師妹。”

柳絮卻搖搖頭，圓臉上露出幾分期待：“師兄，我不要靈石……我想在悟道場謀個差事。”

林野一怔，隨即笑道：“行，你跟覃師兄打下手吧。”

柳絮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歡天喜地地跑向覃熊那邊去了。

林野轉身往司農殿方向走去。

剛到殿外，便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蹲在臺階下。

“小柱？”林野皺眉，“出什么事了？”

王小柱猛地抬頭，臉上還帶著淤青，一見林野，眼眶頓時紅了：“林、林大哥！韓平之回村了，他……他打人！”

林野眼神一冷：“慢慢說。”

原來，韓平之今日突然回到丙字佃戶村，張口便向二愣子索要靈石。

二愣子掏空家底也只湊出幾塊散碎靈石，韓平之嫌少，竟當場翻臉，不僅辱罵父親，還在村里耀武揚威，打傷了李鰥夫和王寡婦。

就連王小柱的父親王麻子，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也被他一腳踹斷了肋骨！

“他說……說我們這些靈農都是賤種，不配活在仙宗腳下！”王小柱攥緊拳頭，聲音發顫，“李叔護著王嬸，被他用劍氣傷了胳膊，血流了一地……”

林野聽完，眼中寒意更甚。

韓平之……這是把在悟道場受的屈辱，全撒在佃戶村頭上了？

“走。”林野一把拉起王小柱，“回村。”

王小柱卻突然拽住他袖子，怯生生道：“林大哥，韓平之現在……現在厲害得很，就連巡視的仙師都不愿招惹他，您、您別沖動……”

林野拍了拍王小柱肩膀，旋即摟起他踏劍而去。

來到趕到丙字佃戶村時，夕陽已經西沉，將村口的曬谷場染成一片血色。

曬谷場中央，李鰥夫半跪在地上，額頭青腫，嘴角還掛著血絲。王寡婦攙扶著他，往日潑辣的婦人此刻衣衫凌亂，臉上赫然印著幾道指痕。周圍聚集了不少村民，個個面帶憤懣，卻敢怒不敢言。

最觸目驚心的是王麻子，這位老實巴交的靈農此刻仰面躺在泥地里，胸口凹陷，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眼看是活不成了。二愣子跪在一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正手忙腳亂地給王麻子喂水。

“爹！”王小柱臉上掛著淚痕，掙脫林野的手，撒腿就跑了過去，想用手去堵那汩汩冒血的傷口，卻被血水糊了滿臉。

“野、野小哥……”王麻子看到林野，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顫抖著伸出手，“俺、俺家小柱……”

“我在。”林野箭步上前，指尖剛搭上王麻子脈搏就心頭一沉，眼中寒光閃爍。經脈盡碎，五臟移位，這是修士用靈力震碎的！韓平之竟對凡人下如此重手！他急忙取出靈露，卻見王麻子突然瞪大眼睛，枯瘦的手死死攥住他衣袖。

“照、照顧……”

王麻子話未說完，突然劇烈咳嗽，大口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林野的衣襟。

“爹！”王小柱撲到王麻子身上嚎啕大哭。

二愣子渾身一顫：“畜牲……都是我的孽障！那畜生要靈石，可今年秋收所剩全都給了他了呀，我說等明年秋收……”話沒說完就劇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混著牙齒。

林野用自身靈力化解那滴靈露，但為時已晚。

看向奄奄一息的王麻子，胸口仿佛壓了塊巨石。

這個老實巴交的靈農，曾經為了給兒子攢開脈丹，起早貪黑在靈田勞作，手上全是老繭。他記得王麻子最愛抽旱煙，每次見他來都會樂呵呵地遞上煙袋……

“王叔……”林野蹲下身，輕輕握住王麻子逐漸冰冷的手，“你放心，小柱就是我弟弟。”

王麻子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瞳孔漸漸擴散。

“爹——！”王小柱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曬谷場。

林野站起身，眼中殺意沸騰：“韓平之現在在哪？”

“去、去了驕陽峰。”李鰥夫道，“那畜生走前還說，有本事就去驕陽峰找他……”

“驕陽峰？”林野冷笑，“原來是攀上了王家！”

二愣子突然跪了下來，老淚縱橫，“野小哥，都是我的錯！是我養出這么個畜生！小柱子……小柱子，你要替你爹報仇就殺了我吧，求野小哥饒他一命……”

話沒說完就被林野拎起來，正對上那雙寒潭般的眼睛。

“錯的不是你，”林野拂去他臉上的草屑，“你給他買開脈丹的時候，就該教他什么叫敬畏。”

說完不再搭理二愣子，而是將那滴剩余的部分靈露分別渡進李鰥夫和王寡婦體內。

“韓平之走前……”李鰥夫突然劇烈抽搐，王寡婦急忙按住他汩汩冒血的肋間，“說……說我們這些泥腿子……”

“那畜生說……”王寡婦聲音顫抖，“說咱們這些泥腿子不配跟他說話，還說……”

“還說什么？”林野聲音平靜得可怕。

“說野小哥你不過是個種地的賤民，攀上高枝就忘了本。”李鰥夫抹了把嘴角的血，“王麻子氣不過，只是說了句野小哥對咱們好，那畜生就……”

林野站起身望向村口，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心中清楚，韓平之如此作為無非是殺雞儆猴，是在警告他。

王小柱小手死死拽住林野的衣角：“林大哥，我要自己親手給爹報仇！”

林野蹲下身，擦去男孩臉上的淚水：“小柱，記住，報仇不是去送死。”

“那、那怎么辦？”王小柱抽噎著。

“變強。”

林野一字一頓，“強到讓仇人跪在你面前求饒。”

他從儲物袋取出柄木劍，還有那部庚金劍訣，放在孩子手里：“先學會握劍，再學會殺人。”至于煉氣，王小柱作為下一代，林野不希望他借助開脈丹，而是憑借雜交靈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