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

不知何時，李昂突然想到這句廣為人知的詩句，盡管現在的情形并不適合這句詩，至少在李昂看來，自己這些小打小鬧就跟前世村頭械斗一樣，根本拿不上臺面。

“哎……，什么時候才能過上張口即千軍，揮手即萬馬的生活啊……”

李昂不禁搖頭晃腦的發出一聲感概，當然，他用的是前世的漢語，身邊人是聽不懂的。

說到漢語，李昂一直有意向羅恩和老杰克傳授這種語言。畢竟如果以后要是遇到緊急情況的話，這種誰也看不懂的文字還擁有加密通訊的作用。

不過李昂也還藏了一點私心在里面——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總該留下點兒什么。

“老爺，您這次是不是能受封為騎士了？”

羅恩在李昂身后鬼鬼祟祟的跟了過來，滿臉期待的詢問。

“就你小子最精！”

李昂笑罵著用劍鞘輕敲羅恩的腦袋，卻見這小子靈活地一閃，活像只偷到魚的貓。遠處正在清點戰利品的老杰克聞言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的光。

“教會那套把戲……”

李昂摩挲著鎏金劍柄上的鳶尾花紋，不置可否。

他起初以為授予自己封地的應該是赫爾松男爵，但后來才發現居然是教會！

沒錯，教會可以擁有自己的封臣！

事實上，李昂不知道的是，在神圣羅馬帝國，許多主教（如美因茨大主教、特里爾大主教）在擔任教職的同時也是帝國諸侯，擁有自己的領地和封臣，甚至參與帝國政治選舉。

而在西法蘭克王國，許多騎士或小領主直接向教會（如主教座堂或修道院）宣誓效忠，成為教會軍事附庸，承擔保護教會土地的責任。

所以不管是從法理性還是現實條件來說，教會都完全有授予封地，擁有封臣的權力。

雖然這個騎士頭銜總有種利益交換的感覺，而且可能還會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受制于教會，但總的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開頭了。

……

晨光穿透彩繪玻璃，在馬孔大教堂內灑下莊嚴的光輝。亞伯主教身披繡金白袍，手持權杖立于祭壇前，蒼老的面容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肅穆。

“李昂·卡佩，”主教渾厚的聲音在穹頂下回蕩，“以圣父、圣子、圣靈之名……”

李昂單膝跪在冰冷的石階上，鎏金長劍橫托于掌。教堂內稀稀拉拉的站著幾個前來觀禮的本地貴族，赫爾松男爵的兒子菲利普站在最前排，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雖然沒有明說，但凡是有一點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能看出來教會的意圖，在他們眼里，李昂不過是一個運氣較好的鄉下小子罷了，給教會當傀儡還算是抬高了他。

當然，主教大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所以各個家族還是派了幾個年輕人來為儀式填充門面。包括馬孔城的那位男爵也讓自己的管家來代為參加儀式。

“我們家老爺一直很看好李昂大人……”

這是男爵管家的原話，這個精明的白發老頭一邊恭維，同時眼神也在打量眼前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子，活脫脫像一只覓食的黃鼠狼。

不過李昂騎士才不會去在乎別人的打量，今天他高興的很。

這可不是單純的升官發財那么簡單，而是完完整整的跨越了一個階級。

騎士身份，也就意味從此以后，他可以正大光明的佩戴自己的紋章，在宴會中，也會被尊稱為“Sir”（爵士），女性對應為“Dame”（女爵士）。

同時，山谷的存在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樣遮遮掩掩了，李昂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別人——這是自家的封地！

“汝當以忠誠為盾，以正義為劍……”主教將圣油涂抹在李昂的劍身上，“守護信仰，捍衛弱者……”

主教已經上了年紀，手微微顫抖，但還是完成了儀式。他將劍輕放在李昂肩上：“我以教會之名，冊封你為宗教守護騎士，賜予你塞林村的守護之責。”

緊接著，亞伯繼續補充道。

“包括村落以東的山丘和南邊的大道……”

單膝跪地的李昂在不經意間扯了扯嘴角，暗自腹誹。

“不愧是能當上主教的人，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當儀式結束后，李昂終于能夠起身時，他感覺自己的右腿已經跪麻了。

雙手接過長劍的那一刻，他的目光與主教短暫相接。在那雙蒼老的眼睛里，李昂看到的不止是祝福，還有深深的憂慮。

儀式結束后，主教并沒有過多的挽留，周圍的貴族子弟也沒有結交的意思，在他們的潛意識里，李昂還只不過是一個運氣好的暴發戶，根本不配跟他們這些傳承已久的家族相提并論。

倒是一直護衛在教堂外的羅恩和雷諾看到自家老爺出來后，紛紛高興的像個孩子。

“從今往后，我雷諾逢人也能說自己是騎士扈從啦！”

李昂沒想到雷諾一個大老粗還懂得這么多東西，不過他的確有把雷諾收為扈從的打算。哪怕只是為了山谷接下來的發展，他也不得不這么做。

“那是自然，我的兩個扈從先生——”

或許是今天心情不錯的原因，李昂突然升起了想打趣一下這一壯一瘦的念頭，口中的玩笑話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

可殊不知，輕飄飄的玩笑話在雷諾和羅恩聽來，就好像一記驚雷，帶給了他們跨越階層的希望。

雷諾銅鈴般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那張布滿風霜的粗獷面孔突然凝固了。

“以雷神佩倫之名起誓，”

雷諾的聲音悶雷般低沉，“我的斧頭，我的性命，永遠屬于您。”

他抬起淚痕縱橫的臉，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哪怕您讓我去啃教會那些老爺們的屁股！”

“哈哈哈！”

這番尷尬的起誓一下子就逗樂的李昂和在一旁擦眼淚的羅恩。

羅恩抬起頭，剛準備開口說話，卻被李昂一個手勢給制止住了。

“不必多言，你們都是我們左膀右臂……”

李昂這番我自明白，不必多言的作風令羅恩更加感動，他實在沒想到老爺還會一直掛念著自己。

“走！咱們去集市！”

李昂單手一揮，翻身上馬，身后的兩人也連忙擦擦眼淚，帶著清澈愚蠢的笑容跟了上來。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