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話里話外透露著的神秘氣息顯然讓面前的戴安娜等人相信了他的話。

“難怪這個字看起來這么像一座大山！”站在一旁的羅恩的恍然大悟的說道。

“確實很有高山的氣勢。”正在仔細觀看的戴安娜也不禁點頭附和了一句。“這比我以前見過的那些符號都要漂亮。”

聽到眾人夸贊的李昂不由得有些意氣風發，大筆一揮又繼續開始寫字。

軟筆書法講究一個平穩，也就是手腕要穩，再就是勢，即筆力要足，恰好李昂兩者都具備。

他這雙粗糙的大手打過鹿，殺過人，也種過田，鋤過地。現在來干這種精細活，就恰如“張飛穿針，粗中有細”。

……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沉醉于書法的李昂一直在木屋的二樓練習寫字。前世的記憶也在一個又一個漢字的書寫中被激活。

“是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李昂深信自己來到這片異世一定會有所作為，而之前的種種，不過是彩虹之前的風暴罷了。

狼毫在樺樹皮上游走，墨跡如蛟龍般盤旋。李昂越寫越順手，筆下的漢字漸漸連綴成篇。松煙墨特有的沉郁香氣彌漫在木屋二樓，與窗外的松濤聲交織在一起。

“哎——”還是沒有紙張好寫。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在李昂剛寫滿字的樺樹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著那些因樹皮紋理而略顯扭曲的字跡，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樺樹皮雖然平滑，面積大，但書寫遠沒有白紙那么順暢，很多時候都會“卡殼”。

突然，李昂心中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為什么不能自己制作紙張呢？”

由于沒有手紙的緣故，眾人如廁時都是用樹枝或者樹葉解決的，這樣做雖然無傷大雅，但那種“親密”的接觸感還是讓李昂有些難以忍受——實在是太膈應了啊。

但如果有了紙張的話，那事情就會變得大大不同了。即便造出來的紙無法被用來書寫，也可以退而求其次，當作李昂等人的廁紙。

而且在造紙技術還沒有傳入的中世紀，如此光滑細膩的紙張一定會引來商人和權貴的追捧，所以平心而論，制作紙張都是一件有利于莊園發展的好事。

“說干就干。”

但是李昂并沒有馬上動手，而是先著手準備好原料，因為天色已經較晚，而倘若在晚上制作的話，第二天一早的露水和濕氣一定會讓初顯雛形的紙張糊成一團。

為了確保造出來的紙有足夠的韌性和強度，李昂特意找出了一些破爛的亞麻衣服，同時，他還吩咐羅恩去溪邊砍一些紅柳枝。

柳枝兼具韌性與強度嗎、，同時其本身又也并不堅硬，且纖維較細，是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此刻李昂蹲在木屋的隔間里，借著油燈的光亮翻找著舊物。角落里堆放著幾件磨損嚴重的亞麻襯衣，那是從塞林村的強盜身上搜刮來的，閑置許久的布料已經發黃變硬，但纖維依然結實。他抖開一件，布料發出“嘩啦“的脆響。

“還算能用。”情況至少沒有李昂想的那么壞，只見他雙手發力，然后用勁一扯，破爛的亞麻衣服瞬間就變成了一根根長短不一的布條。

“老爺？”

正在做飯的艾莉聽見布條撕裂的聲音被嚇了一跳，正好奇地張望著屋內專心致志的李昂。

“明天你就知道了。”

李昂并不想對這位女仆做太多的解釋，畢竟百聞不如一見，解釋的再多，還不如親手做出來看。

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的李昂加快了手中的速度，發黃的布條一根接著一根撕裂，然后再有大變小，最后化成一塊塊碎布片。

“這樣就可以了。”

望著懷中裝的滿滿當當的破布片，李昂心中充滿了喜悅。

“老爺！”

一晃之間，羅恩已經在溪邊采集了足足兩大捆的紅柳枝。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柳枝被少年用一根細長的草繩捆扎在一起，紅褐色的樹皮上還殘留著溪邊的水汽。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李昂就帶著羅恩和老杰克在溪邊忙活開了。他們用石塊壘起簡易的灶臺，架上一口大鐵鍋，將那些碎布片倒進去煮沸。

“要煮到能扯出絲來。“李昂用長木棍攪動著鍋里的混合物，布片在滾水中漸漸褪色、分解。老杰克蹲在一旁，時不時往火堆里添些柴火，煙灰沾在他花白的胡須上。

為了加速軟化，李昂還向里面摻入了一點草木灰。混合物的氣味并不好聞——腐爛的植物味混雜著煮海產的腥氣，引得幾只烏鴉在頭頂盤旋。

煮了約莫兩個時辰，李昂用長木棍撈出軟化的原料，鋪在平整的石板上。

羅恩負責用石臼將煮軟的布料搗成漿狀。少年賣力地捶打著，肌肉虬結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老爺，這樣真的能變成紙嗎？“他喘著氣問道，手里的木槌卻一刻不停。

正午時分，漿料終于準備妥當。李昂用細樹枝做了個方形的木框，底部繃上洗凈的舊麻布，做成簡易的抄紙簾。

他將木框浸入盛滿漿液的大木盆中，小心翼翼地平抬起來。一層薄薄的纖維均勻地附著在麻布上，在陽光下泛著淡黃色的光。

“手腕要平，動作要快。“他示范著抄紙技巧，將簾子斜插入水，再水平抬起。一層薄薄的纖維均勻地附著在麻布上，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回槽中。

戴安娜學著他的樣子嘗試，卻總是一邊厚一邊薄。艾莉倒是掌握得很快，她纖細的手臂意外地穩當。

抄好的紙頁被小心地移到鋪著粗布的木板上一張張摞起來，最后用石板壓去多余水分。微風拂過，紙邊輕輕顫動，發出“沙沙“的脆響。

“先找地方晾干吧。”望著抄紙簾中薄薄的一層纖維，李昂心中有些忐忑。

“但畢竟是第一次嘗試，大不了就當作積累經驗了。”

李昂心里暗自想到，同時一邊指揮眾人將撈好的紙張鋪到木屋的屋頂上面。

屋頂離地面高，不容易受到動物和昆蟲的襲擾，而且也方便接受四面八方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