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了各自的職權與管轄范圍后,眾人分工合作,辦事效率明顯快了很多。一個很鮮明的例子就是,在任命財政總管之前。李昂根本就不曉得自己到底友多少家當。
但自從戴安娜走馬上任后,便開始拿著清單逐一比對,最后向李昂呈報的數據如下:
現金:兩千八百二十三芬尼
武器:鐵甲一套,鎖子甲三套,皮甲13套,刀劍斧鉞數十把,戰馬四匹,木制圓盾、方盾加起來15面
糧食:1034斤小麥,50斤黑麥,30斤面粉,以及12塊熏肉,兩框藍莓,八條熏魚。
此外,老杰克的編戶齊民工作進展的也很迅速,不日便呈上來了統計的信息:
領地總人口:38
農奴:20
姓名:皮特婚姻:已婚年齡:34
……
諸如此類的數據一下子堆滿了李昂的案頭,讓這位領主老爺痛苦并快樂著??鞓返氖穷I地終于有了正規化的雛形,痛苦的是這些文書工作簡直比打仗還累人。李昂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望著桌上堆積如山的紙卷,不禁懷念起前世的電子表格。
“老爺,外面似乎有情況!我看到有十幾個人在城墻外?!?
艾莉突然推門而入,眉宇間帶著幾分焦急。
因為羅恩一眾人都在外面忙碌,唯有艾莉一個人因為要處理雜務而常常留在領主大屋中,所以漸漸的,艾莉也就擔當起了傳話筒這一角色。
“嗯,我知道了?!?
聞言,李昂不敢大意,當即整理好案頭的文書,隨后掛好佩劍后便大步流星的不直沖木墻方向走去。
“圣母保佑,貴地的發展不可不謂是一日千里啊!”
“大人謬贊了,一切都是老爺安排的好!”
李昂走出去的路程還沒一半,一顆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不為別的,因為他聽見了老杰克和對方攀談的聲音,這至少可以說明來著是友非敵。
待他在進一步走到近處時,才發現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老熟人瓦特。
李昂看著瓦特身后高聳的十字旗,心里暗想怪不得剛剛的聲音聽著熟悉,原來是老熟人,枉費自己一番手忙腳亂的準備了。
“瓦特大人別來無恙?。 ?
“上帝保佑,愿您安康!”
比起李昂打招呼的大大咧咧,瓦特就顯得的恭敬多了,面色更是一絲不茍,嘴中的祝詞也很規矩,儼然是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李昂雖然不想當正人君子,但也不能妨礙別人當正人君子,于是只好耐著性子跟瓦特東拉西扯的客套一番。
不過瓦特此人雖然自詡是貴族出生,但是到底是行伍中人,所以說話倒也不是太無趣,再加上二人早已相識,于是談著談著便將那些繁文縟節拋諸腦后了。
“瓦特兄弟,來者是客,再說我們又同在上帝手下討生活,這次必須讓我盡地主之誼?!崩畎阂贿呎泻敉咛?,一邊示意讓戴安娜去準備菜肴。
“敢問大人,這討生活為何意呀?”
“額,意思就是蒙主榮光,哈哈!”
李昂摸了摸腦袋,自覺失言,連忙用一個哈哈遮掩了過來,瓦特也識趣,并未深究。
“既然大人抬愛,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瓦特先是微笑著朝在場的羅恩,雷諾,包括老杰克點了點頭,方才應李昂的邀請落座。
座位的順序也有講究,以往沒有外人,李昂也就沒有拘束這些小節,但今日既然有客人,那就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唐突了。
不過幸好山谷中的戴安娜自小就生活在貴族家庭,對這些基本的禮數都耳濡目染,記于心中,所以好歹沒有出什么差錯。
李昂作為主人當然坐在首位,其次是瓦特作為貴客坐在右側首位,戴安娜作為女主人坐在左側首位。老杰克、羅恩、雷諾依次在下首落座。艾莉則帶著瑪莎作為侍女開始上菜。
山谷的條件一般,端上桌的佳肴其實不過是一些野味,但好在足夠地道,一時間賓主盡歡,現場只剩口水吞咽聲和咀嚼的咂咂聲。
“瓦特大人遠道而來,想必是有要事?”
見飯桌上的氣氛還不錯,李昂舉起酒杯,開門見山地問道。
瓦特聞言,也不遮掩,邊啃鹿腿邊搖頭晃腦的答道。
“這次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那座古墓,上次因為加納的戰事耽擱了一陣子,現在道路靖平了,主教大人說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耽擱了?!?
李昂見瓦特表情放松,并且言之有據,合情合理,也就不疑有他,打著哈哈繼續招呼眾人吃菜,同時還不忘讓米勒和皮特一起去給外面的教會士兵分發吃食。戴安娜見狀也想跟出去幫忙,李昂覺得并無不妥,就大大方方由著戴安娜去了。
“若我猜的不錯的話,這就是將來的騎士夫人吧?也不知是哪家的閨秀,居然能入你的法眼?”
瓦特一邊打著飽嗝,一邊瞇著眼有意無意套李昂的話。
旁邊的了解戴安娜身世的老杰克等人正吃的熱鬧,聽見這番發問,一下子全都安靜了下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家老爺的方向。
瓦特雖然沒有惡意,但李昂卻絕無可能讓戴安娜的身份透露出去,于是干脆就將戴安娜描述成一個普通的逃難女子。
聽李昂解釋完,瓦特呆了足足有半響。最后勉強回過神來,也只咂咂了嘴,連帶著吃飯也興致缺缺。
“李昂!”
酒桌上二人的關系拉近了許多,瓦特也便直呼李昂的名字。
“我給你講講我曾經的故事吧!”
瓦特也不怕眾人笑話,隨意地抹了一把嘴,便自顧自的娓娓道來。
“那年我也不過二十出頭,同你一般無二,說是愣頭青也不為過?!?
聽到這番話,李昂愣了兩秒,后來覺得瓦特估計無意中傷,才探著腦袋興致勃勃的聽了起來。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好奇,一時間四五道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瓦特一人身上。
瓦特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橡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他的目光穿過窗戶,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月光。
“那是個春天,”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在圖盧茲公爵領的磨坊邊第一次見到她。金色的長發上沾著面粉,眼睛比多瑙河還要藍?!?
屋內安靜得能聽見柴火噼啪的聲音。李昂注意到這位鐵血騎士的指尖在輕輕顫抖。
“她叫瑪麗安,總是偷偷多給我半磅面粉?!蓖咛氐淖旖歉‖F出一絲溫柔,“我會在磨坊后的橡樹下等她,給她講騎士傳奇。她說我比故事里的騎士都要勇敢……”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了,猛灌了一大口麥酒。
“后來呢?”年輕的羅恩忍不住追問,眼睛亮晶晶的。
瓦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上的刻痕:“她父親發現了。有天夜里,我照常在橡樹下等,來的卻是她哭腫了眼睛的妹妹。”他的指節突然發白,“老磨坊主把她賣給了北邊來的羊毛商,換了三頭騾子?!?
老杰克重重地嘆了口氣,布滿老繭的手拍了拍瓦特的肩膀。
“我連夜騎馬去追,”瓦特的聲音越來越低,“在邊境追上了商隊??涩旣惏病笪曳攀?。說她父親收了定金,違約會被吊死?!?
雷諾一拳砸在桌上,酒杯都跳了起來。
“你也覺得可笑吧?!蓖咛赝死字Z一眼,兀自笑了一聲?!翱伤褪沁@樣善良的一個女孩兒,哪怕被父親當成商品。”談到瑪麗安時,李昂注意到,瓦特眼中流露著清晰可見的溫柔。
“第二年開春,我收到一封信?!蓖咛貜馁N身的皮夾里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她妹妹寫的。說瑪麗安難產死了,孩子也沒保住。信里還夾著一縷金發……”
李昂看見一滴淚水砸在桌面上。
“我在她墳前守了三天三夜。”瓦特突然抬頭,通紅的眼睛直視李昂,“所以,別像我一樣犯傻。那個叫戴安娜的姑娘看你的眼神,和當年的瑪麗安一模一樣?!?
李昂默然。
——
大家也要珍惜眼前人啊,永遠不要想著明天會如何如何,現在才是最好的。